金发少年安静地躺在已经被弄脏的雪地上,仿佛他感觉不到冰冷似的。海蓝色的眼睛里却是某种介乎冷笑和凶悍的神情。他从来都不会为自己感到悲伤,他不需要祈求保暖,安稳,以及尊严。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足够强大的自己,足够主宰生死。兰德尔躺在雪里,他想,原来自己早在这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疯成这个样子啦。
他不在乎被毁灭。
他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双靴子慢慢踩过雪地,停在他的眼前。兰德尔用了很大的力气抬起头来,他看见一双棕色的眼睛。
“需要我帮你起来么。”
“——啊!”
试验台上的男人猛地一个激灵,他试图用腰背部肌肉的力量使自己坐起来,——毕竟,躺着这个姿势并不适合面对一个你知道足够强大的人。然后他在后一秒睁开了眼睛。
“被试脑部一直保持活跃。”
“被试心跳加速,痉挛,疼痛反应。”
“被试醒来!被试醒来!”
声音嘈杂,吵吵得他脑仁生疼,那些词句从他的耳朵里灌进去又溜出,大脑似乎一时无法处理那些信息,兰德尔眨巴了一下眼睛。
兰德尔在两秒后发现自己正凝视着医务室白惨惨的天花板,而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无力而漏洞百出的仰躺姿势,手脚被牢牢地固定在那张类似试验台的病床上,皮质带子在手腕上勒出深紫色的印痕——当然,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太过剧烈的挣扎。
兰德尔做了个深呼吸,这才看向身边几乎是用一种诡异的热情的眼光盯着自己的医生:“布鲁斯呢?”
他当然记得发生了什么。剧烈的头痛并没有连同特工强大的记忆一齐抹去。他的目光从最初那一秒的迷茫迅速变化为不动声色的冷厉。
那个白大褂显然没想到兰德尔会这么快恢复意识,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单词到嘴边又卡住。
兰德尔低声地笑了笑,他用眼神示意:“可以解开我了么,我发誓我不会咬人。”
白大褂微笑了一下,尽管在兰德尔看来那很明显地带着虚伪和紧张的掩饰。他亲自解开了束缚兰德尔的那些皮带和金属铐子。“断点三号特工,你感觉怎么样?”
兰德尔挑动了一下眉梢:“我以为你们有在记录数据。”疼痛指数,身体反应,大脑运转。生理上的数据要比什么都诚实。
白大褂倒是默认了,只是道:“如果觉得脱力,可以多休息一下,特工,你刚刚经历了剧烈的反应。我猜梦境里并没有什么教人愉快的场景。”
兰德尔淡淡看着那个医生。男人海蓝色的眼睛此刻如同某种无机质,漂亮,但无从窥探。他向来痛恨那些妄图钻进他脑子里看看他在想什么的人,——不自量力。
白大褂被金发特工盯得身上一阵发毛,就仿佛盯住他的是某种猛兽的瞳孔,被锁定就意味着死亡。
兰德尔看出他的紧张,终于哈哈地笑起来。他利落地跳下那张“试验台”,双脚着地的时候手不经意地扶了一下栏杆,然后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
“那个梦的确不愉快,不过,总还是有些好东西的。”
第11章 纵容
已经是晚上,走廊只有巡逻的警卫和零星几个来去匆匆的特工,那个一头金发悠闲如同观光客的男人显得很是扎眼。兰德尔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向下看着。他的太阳穴还在一跳一跳地疼,仿佛有某种会放电的细针一下一下地戳刺着神经,但相比之前几个小时让他完全失去自控的剧烈,已经足够令特工舒一口气。
一层的人还很多,大多数是研究和技术人员,他们的电脑屏幕在白炽灯光下闪烁不停,各种仪器的滴答声和敲击键盘的声响令人心烦。兰德尔眯起眼睛,他对面的巨大投影在男人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让那人显得神色莫测。而事实上他只是在发呆而已。
“抱歉?”
一个女声在兰德尔身后响起。金发特工转回头去,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有什么事情吗,女士?”
一个年轻的姑娘站在兰德尔身后,她身上是那种cia初级探员的标准着装,西服上甚至还没有姓名标牌。她很年轻,有黑色头发,漂亮的褐色眼睛,高挺的鼻梁以及形状姣好的嘴唇,脸上还隐约看得出刚从学校毕业的青涩,并没有新人惯常的那种窘迫。自信,并且充满活力,眼睛里面生机勃勃。而兰德尔向来是喜欢美人的。
“我在找资料存放室,可以给我指个路吗,”年轻的女特工歪了歪头,这让她打量兰德尔的动作显得并不冒失,反而有几分俏皮的好奇:“sir?”
兰德尔笑得露出他洁白整齐的牙齿,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当然,荣幸之至,我年轻的女士。”
“也许你不介意我称呼你的名字,阿曼达?”
“哦,当然不。”年轻的女特工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她稍稍落后于兰德尔的脚步,这个角度方便阿曼达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个热情而优雅的男人。身材高大的金发男子如同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神祗,有着硬朗的侧脸线条,宽阔肩膀和坚实的胸膛,即使是步伐之间都散发着一股子“诱人”。到达资料室的时候金发特工对对方的称呼已经从“女士”顺利变成了“阿曼达”。
“新人总是很不容易。”兰德尔这样说道。他倚靠在档案室的门上,看着阿曼达挨个确认着那些资料盒上的序列号。新人几乎都会从负责训练他们的探员那里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