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支有着以一当百之勇的军队,像一支利箭,直刺沽州城北防,瞬间便扭转了胶着的战局。此前因主帅失踪而有些涣散的常宁军将士,渐渐燃起了斗志。
漫天风雪中,金属的撞击声,和血肉被刺破的声音占据着覃牧秋的耳朵,由于天气寒冷,血腥味倒是不太浓重,可是鲜红的血迹洒在雪地上,一眼望去却是触目惊心。
“轰!”一声闷响传来。
覃牧秋还没来得及去看响声的出处,便听见了接二连三的响声。
“火雷,是火雷……”不知道是谁叫破嗓子喊了这么一句,随后战局便开始混乱不已。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敌军的士兵预先都知道火雷埋的位置,因此没什么伤亡,常宁军将士就被动的多,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被此起彼伏的火雷炸伤了不少人。
覃牧秋暗道中计了,怪不得李谨说天塌下来也不许自己出大营,说不定对方早料到这一步了。
“撤退……”覃牧秋大喊,喊声很快便被士兵的叫声和不时爆炸的火雷声淹没。好在红枫营训练有素,慌张过后便迅速恢复冷静,开始有序撤离战场。
覃牧秋骑在马上,忽然觉得后脖颈子发凉,仿佛远处有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他心口一滞,下意识的勒了马,猛然回身,一支利箭划破风雪和烟雾,直刺他的左胸。他努力想看清那箭矢出自何人之手,却只模模糊糊看到城楼上的一个身影,一身玄衣迎风而立。
“牧秋……”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他的名字。覃牧秋突然回过神,提起缰绳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策马飞奔,片刻功夫自己的身后便传来一声闷响,不过他来不及多想,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固执的念头,他要回大营。
他的马和他的红枫营有着相同的名字,红枫。红枫是他十岁那年,父亲送的生辰礼物,当时的红枫还是头小马驹,如今已是一匹成年的战马。
红枫载着覃牧秋奔回常宁军的大营,一路上不断的超过同行的将士,最后竟是第一个回到大营。覃牧秋记挂李谨的安危,不知对方是否已安全回营,于是策马直接奔向李谨的营帐门口才纵身跃下马。
士兵见是红枫,具不敢拦。
他径直闯进李谨的营帐,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扔着染血的衣衫,帐中立着两个军医和先前那穿着道袍的青年。
他尚未开口,躺在床上昏迷的李谨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到来,不顾军医的拦阻突然起身道:“牧秋回来了,我听到了红枫的马蹄声。”
覃牧秋见李谨只是受了伤,不由松了一口气,上前伸手想要搀扶对方,可对方却看也不看他,径直出了营帐,一眼便望见了立在帐前的红枫。
“红枫……你的主人呢?”李谨道。
红枫抬头看了一眼李谨身后的覃牧秋,扬声长嘶。覃牧秋刚想提醒李谨自己就在这里,好好的呢。随后便见一身血污的于允,捧着半副带血的盔甲单膝跪在了李谨身前。
“禀大帅,允无能,拼死只带回了牧秋的半副盔甲。”于允双目通红,抱着冰冷的盔甲跪在雪地里,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冒着血。
周围死一般的静寂,良久没有人敢出声。
覃牧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那里并没有伤口,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穿的盔甲还完好无损,他又看了一眼于允手里捧着的盔甲,虽然染了血,可他一眼便认出来了,那确确实实是自己的。
他一时愣怔,下意识的看向李谨,只见对方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发抖,他抬手想去抓对方的手,却抓了个空。覃牧秋的手直接穿过了李谨的手。
“人呢?”李谨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牧秋……心口中箭,摔下了马……我还没赶过去,火雷便炸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于允虽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回忆起覃牧秋的尸体在自己眼前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场面,情绪依旧有些失控。
“不可能。”李谨双目略微有些失神,喃喃道:“总该……总该……”总该剩下一些什么,那火雷威力并不大,不可能将活生生一个人炸的什么都不剩,怎么可能只剩半副盔甲?
于允眼中终于落下泪来,无声无息的落到手中带血的盔甲上,“我赶过去的时候,牧秋的……已经被他们带走了,只剩下这半副盔甲。”想来这残碎的盔甲是因着状况混乱,对方未来得及捡走,才落到了于允的手里。他虽然身受重伤,但依旧不愿假手他人,坚持要亲手将覃牧秋的残甲带回来。
李谨握紧了拳头,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去接那半副盔甲,却突然收手转过了身。
覃牧秋见对方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忙上前去扶,没想到李谨身体一倾,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尽数落到了覃牧秋身上。覃牧秋愣怔的片刻,李谨已经被人抬进了帅帐。
覃牧秋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那口血明明尽数落到了自己身上,此刻却一滴不落的尽数都在自己脚下的雪地里,一点一点,宛若红梅。
本已渐停的风雪忽又扬起,覃牧秋的意识渐渐涣散,他终于在最后一刻意识到,自己死了,在胸口中箭的那一刻他就死了,红枫载回来的不过是他的魂魄。
第2章 重生
覃牧秋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感觉到痛苦了,可惜他错了。胸口传来的一阵痉挛,痛的他险些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