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有变得强大,才有资格脱离命运的束缚,才能够随心所欲地活着,不是吗……但到头来,我们虽然变强了,可我们的敌人也会变得更强,我们自以为强大到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却不知道自己仍是他人手中的棋子,对方一个弹指,就可以将你的命运整个改写。
所以啊,姐姐……我和那个时候相比起来,果然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尹峈峒不安地挣扎着,终于慢慢醒转过来,身上还是火烧火燎地疼。有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手心微微冰凉,却让他感到舒服。
他轻轻睁开眼,看到了明镜的脸,那人坐在实验台边上,察觉到尹峈峒的清醒,却没有马上移开自己的手。尹峈峒才发现自己手脚上的桎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惊喜,他全身都没有力气,四肢软得像被抽去了骨头,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呀,早啊。”尹峈峒艰难地对明镜打了声招呼,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要认不出来,“让我猜猜你探望我的原因……难道是子蛊已经孵化出来了?”
“嗯。”明镜点头,抽回手来,拿起了旁边的一叠照片,“你想看看孩子长什么样吗?”
“不了不了……”尹峈峒虚弱地摆着手。他的目光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意外地没有发现舒风卿的人影,在场的只有明镜,和另外一位助手,“这么激动人心的一刻,舒谷主居然不在?”
“他让我来亲自动手,据他本人说,好像这样会比较有戏剧性。”
“呵呵,真是恶趣味。唔……”尹峈峒喉间一甜,他咳了几声,勉强把喉咙里翻涌的血咽了回去,“即便孩子生出来了,就快点动手吧。”
“你不生气吗?”明镜淡淡问道,“为了天水计划,我害死了你的姐姐,现在甚至还要取你的命。这种反应,平静得出人意料。”
“生气?生气有什么用呢?我对舒谷主发难了,就换来这么个下场……就好比你踩死了一只蚂蚁,难道会在意另一只蚂蚁冲你愤怒的叫唤吗?”尹峈峒自嘲地笑了,“而且在你走进来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这都是报应。当初我在你身上种下的因,如今不过是恶果结在了身上。”
明镜不置可否:“照你这么说,我也会遭到报应。”
“也许吧,不过这样也好。”尹峈峒嗤嗤地笑,“我今天就先下去,在刀山油锅里等着你。等你也下去了,再做一对油炸同命鸳鸯。”
“我可不想跟你做同命鸳鸯。”
明镜冷冷地说道,他猛地抓起尹峈峒的衣领,将人拉到自己面前。尹峈峒身上还有内伤,禁不住他这般折腾,痛苦地咳嗽出声。
“尹峈峒,我的演技远远没有你好,没有办法把所有假话都说得跟真的一样。我欺瞒了你,改变了你的体质,是真的,但我喜欢你,也是真的。我想改变你的体质,当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用这么曲折的手段。”明镜的脸凑得很近,尹峈峒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有些不稳,“还记得除夕那天看烟花的时候,我许过什么愿望吗?那时候我真的在想,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什么鬼青蛇堂杀手,什么鬼天水计划,让它们见鬼去吧。不要说违抗父亲的命令,就算要违抗这个世界,我都不带怕的。”
明镜手指颤抖得厉害,力气一松,尹峈峒跌回实验台上,再也没有忍住,偏头就吐出一口血。明镜却置若罔顾,自顾自地说:“很可惜,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从你把蛊王交到我父亲手上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尹峈峒瘫在实验台上,像是承受不住刺眼的灯光,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明镜,你说得没错。”他缓缓地说,“想要取你的蛊虫,当朋友就可以了,大不了下手重一些一命呜呼,完全没必要用这么曲折的手段。”
明镜沉默了一阵,说:“你想说什么?”
“自己意会吧。”
“你觉得挑这时候说这种话,我就会放过你?”
“当然不会。”尹峈峒拿开手臂,直视明镜,对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只可惜对方看不到,“我也不打算活命,只是临死前也想让你闹心而已。”
“那我不想听你说话了。”明镜说,他转身走远了一些,“开始吧。”
随着他的令下,助手上了前,牢牢摁住尹峈峒。实验室上的金属桎梏再度伸出,将他的四肢牢牢铐住。他的上衣被剪刀裁开,胸膛接触到冰冷的空气,皮肤泛起一片疙瘩。
“蛊王缠住了心脏和血管,取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能伤到蛊王的触须。”明镜冷冷地吩咐助手,“至于他,没有用的东西,就没必要再留着了。”
尹峈峒闭上了眼,咬紧下唇。
这一生,终于要结束了……人生有过温馨,有过片刻欢愉,但更多的是磨难和彷徨,短短二十多年间,仿佛已尝遍人生百味,最终统统凌乱地混作了苦。而今天,这种苦难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可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觉悟,却还是会觉得不甘心呢?
他感觉到心口一凉,冰冷的手术刀刺进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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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虫被取出来了。
助手小心翼翼地将蛊王和子蛊一同放进装满营养液的玻璃瓶里,沉默地等待着明镜的下一步指令。明镜却没有说话,他听着实验台上的监测仪器发出的声音,屏幕上的心电图已经变成一条直线。
尹峈峒已经没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