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因为太帅了自己都不好意思细看。
天儿太热,一拿掉帽子就能感觉到阳光跟炉火一样在头顶烧着,放点儿豆子上去能做爆米花。
元午准备重新把帽子戴上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小团白色的物体从天而降,落在了他头顶上。
他举着帽子的手僵住了,好半天才忍着恶心往头上摸了一把:“……我操。”
镇上的理发店元午从来没进去过,他一般都自己用剪刀盲剪。
“洗头还是剪头?”这家理发店没什么生意,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坐在里面玩手机。
“洗。”元午说。
“坐吧。”女人指了指镜子前的一张椅子。
“直接水洗,”元午没坐,“我头上有屎。”
“……哦。”女人愣了愣。
洗完头元午坐到了椅子上,女人拿了毛巾在他头上擦着:“先生不剪一下头发吗?挺长的了,你这种自来卷得打理呢。”
“不剪。”元午回答。
“不打理显得人不精神,”女人没有放弃,继续说着,“你看你这么帅个人,头发跟没睡醒一样……”
元午站了起来,拿了钱放到桌上走出了理发店。
“不吹干啊?”女人在他身后喊。
“吹个屁。”元午低声说。
这种天的确也没必要把头发吹干,摩托车呼呼一通开,回到沉桥的时候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只是一路烟尘滚滚让他觉得这头也白洗了。
把车放回村里柴房,元午拎着一堆东西回了老码头。
老码头面前是一条小土路,通往下一个小村子的近路,平时摩托车拖拉机和农用车什么的走得比较多,连面包车都不太往这边走,容易陷车,这也是老码头这边游客基本不来的原因。
但今天元午看到了远远的那片乱七八糟的杂木林里有辆白色的小轿车。
“小午哥哥。”大头正背了个大葫芦蹲在码头边玩水,看到他马上跑了过来。
“那是谁?”元午往那边抬了抬下巴。
“不知道,”大头摇摇头,往那边看了一眼,“不认识这个车。”
元午从塑料袋里拿了一盒海苔递给他:“吃吗?”
“吃!”大头接过去,很快地拆开拿了一片出来塞进了嘴里,“我妈说这个是水草干儿,吃了会变水鬼。”
“那还给我。”元午伸手。
“不了,”大头迅速把海苔抱紧,“我愿意变水鬼。”
元午往他嘴上弹了一下:“呸。”
“呸呸呸。”大头很听话。
元午从码头跳到船上:“别跟着我啊。”
“为什么?”大头正准备跟着他往下跳。
“我们没有共同语言。”元午往前走了。
“可以找啊,我们找一找共同语言嘛,”大头不太甘心地站在码头上,“你喜欢猪猪侠吗?”
元午没理他,很快跳过几条船走掉了。
以前觉得水上人家很美妙,但真住到水上了才知道,也不是哪儿都美妙的。
老码头这边的水流很缓,水湾里的水到了盛夏和枯水期的时候,就能闻到水草的腥味儿,还有上游冲下来的臭鱼烂虾味儿,再加上远处还有养鱼的网箱……元午之前还一直在想,东湾那些肥壮的荷花里能不能闻到死去的那些人的气息。
相对来说,他的那条船停的位置还算不错,靠近层层叠叠的这些船的外侧,早上起来吹吹小风看看水还成,偶尔他心情好了还会在船尾钓鱼。
所以大头老愿意上他这儿来,连……精神病和能呼吸的鬼都愿意来呢。
隔着两条船,元午就看到了坐在他船头把脚泡在水里一副悠闲自得欠抽样的林城步。
烦躁让他有一瞬间想发个功把船给掀掉。
“你真慢啊,凡人。”林城步冲他挥了挥手,笑着说。
元午没出声,把之前拿掉的板子重新架好,进了船舱把门一关。
“现在你相信我是鬼了吗,”林城步凑到门缝边,“我走路比你开摩托还要快。”
“你们鬼是不是默认我们人类是瞎子,”元午一把拉开门,跟他鼻尖差不多都顶上了,一字一句地说,“你车就停在那边林子里呢。”
“那不是我的车。”林城步说。
“你给我滚开。”元午顶着他鼻尖说。
“这是你的地盘吗?”林城步往后退了一寸。
“这条船是。”元午往下指了指。
“行。”林城步点点头,转身从他船上离开了,坐到了旁边那条船的船头,继续把脚泡在水里。
元午没工夫再管他,电脑上跳动着编辑的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