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音嘟起嘴,心想先挨骂的一定是我啦。
“等一等。”
惜音回头一看,见薄肃快步走来,他道:“惜琴,我送你。”
裴云惜不知他何时这般热心,默然地看了他一阵,才道:“那便有劳薄公子了。”
薄肃有马车,带的还是两匹好马,一路奔向临安城内。裴云惜将头探出窗外,想看看行至何处了。他见马车檐角上的双喜结迎风乱颤,心中便更是焦躁。
待他赶到,怕是亲也成完了,都能入洞房了!爹娘怎能忍心真将大哥嫁给那个下流之人?!他大哥生性纯良温和,怕是迫于淫威之下,都不敢动弹,若霍龄将他压在床上肆意蹂躏,对他这般那般……裴云惜不愿再往下多想!
“这、这车还能再快些吗……”裴云惜慌乱地拧回脑袋,哀求似的看着薄肃。
薄肃见他双目含泪,楚楚哀怜的模样,心下一怔,“自然,阿萍,车再赶快些。”
“是,公子。驾——”
裴云惜这才微微低首,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多、多谢薄公子……今日能有薄公子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惜琴……”
裴云惜一抖,他实在不想听见薄肃这么喊他,太亲近了,仿佛两人有多如胶似漆似的,“薄公子,在下斗胆恳求公子莫要再唤惜琴二字……”
薄肃一僵,何意,他不配这么喊他?
“在下的字是家师取的,平日只家师随意唤唤,无人再叫。”裴云惜深知自己谎言拙劣,硬是编造出一套歪理来。他的字自然是方摒叫的最多,但何人不知,称呼一个人的字,那便代表两人的关系亲密。
薄肃自以为唤裴云惜的字,算是靠近了他一步,哪知人家一个巴掌打回来,自作聪明了。
“那……我该如何唤你?”薄肃也有不耻下问的一日。
裴云惜心道,你还叫我裴二公子不行吗,客客气气,人情两清,不行吗?
“薄公子不嫌弃,可唤在下云惜,恕在下逾矩了。”他还得低三下四,充作承情。
“云惜……?”薄肃若有所思。
然而裴云惜仍是一抖,他低估了薄肃的嗓音,他唤他名时,如晚风轻拂过桑林,莫名沉醉……
但再醉人的幻梦也有清醒时分,缰绳勒住马匹的那刻,裴云惜迅速撩开竹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薄公子,多谢!”
薄肃掀起帘子往外看,只见裴云惜风驰电掣般奔进裴府,他身后是满地的红纸炮竹碎屑,府门上高悬喜字大红灯笼,仿佛赶去成亲的人是他。
“公子,我们走吗?”阿萍问道。
薄肃缓缓地搁下帘子,神情淡淡,“往一边停着吧,我要在车内歇会儿。”
“是,公子。”阿萍赶着马车靠到了一旁一棵老树的绿荫下。他百无聊赖地靠坐在车门上,想起前日他跟着公子来裴府时,那府里上下殷勤得跟什么似的,哪像现在,竟汗津津地蹲守在门口,唉。
裴府上下此时毫无闲暇殷勤,所有的下人帮手都在忙活端菜倒酒,霍龄一身红衣喜服,被众人团团围住,猛灌喜酒。裴老爷和裴何氏亦在一旁受人祝贺,面上一团喜气。
裴云惜刚踏进门来,便见此情景,顿时心凉不已。没想到爹娘不仅忍心嫁出大哥,还如此欢天喜地,心安理得,实在是……令人心寒。
裴云惜替大哥委屈难过,心中愤恨难当,气得双手紧紧握拳。如今木已成舟,他能做的,只能是趁霍龄酩酊不备之际,赶快去新房偷带出裴明惜,然后送他远走高飞,远离这非人之地。
裴云惜暗下决心,沉住气,偷偷地绕过大厅里一堆酒客,往后房走去,不料一头与裴宸惜撞上,这厮无人看管,喝得面红耳赤,瞧见裴云惜便想大声喧嚷,被裴云惜干净利落地一把捂住嘴巴。
“宸惜,嘘,安静。”裴云惜郑重其事地盯着他的眼睛,“宸惜,你就当没看见我,懂吗?”
裴宸惜一脸莫名其妙,瞪着眼,傻乎乎地点点头。
裴云惜松开他,“不要大呼小叫,继续喝你的酒。”说着把酒坛子塞进了裴宸惜怀里。
今天的二哥怎如此反常……裴宸惜愣愣地看他消失在视线中,赶紧喝口酒压压惊。
裴云惜本以为新房会是裴明惜的房间,待他赶到却发现空无一人,莫非是霍龄的厢房?裴云惜赶去,只见那厢房廊下挂满红绸,门扉上贴着大红喜字,还真是这儿!他推开门溜进去,反手把门拴上,才松了口气。
房内一片艳红,喜烛的光亮把屋内照得通透。裴云惜瞧见端坐在婚床上,头上顶着喜盖的人,嗓子一下子便喑哑了——
“大哥——”
那人狠狠一颤,裴云惜一想到他被抓回来强行成亲,就忍不住泪湿眼眶。
“大哥,你受苦了……大哥……”裴云惜冲上前,一把拉住那人的手,“大哥,你随我走,我带你出去!今日便是拼上我的性命,也绝不让霍龄得逞!”
“哎呀,云惜你作甚?拉疼我了!”喜盖下的人见他如此鲁莽,不禁唉叫出声,随即将喜盖一扯,露出真容——
“梦桥?!”裴云惜失声叫道。
怎料与霍龄成亲的人竟是夏梦桥!
“怎会是你,梦桥?我大哥呢?他人呢?”
夏梦桥见裴云惜张皇失措,顿觉好笑,“噗,傻子,你大哥压根就没回来过!与霍龄成亲的人确实是我,夏梦桥!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这下裴云惜彻底懵了,为何夏梦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