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爷!”郁律挥了下手。
孟太爷瞥了他一眼,态度非常高冷:“你谁啊?知道你祖爷爷我是谁吗?不知道别瞎叫听见没,我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谁腿肚子里转筋呢!”
郁律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懂昨天还态度谦和有礼的孟太爷怎么突然性情大变,酆都倒是无所谓地笑笑,把郁律拉到了队尾,低声道:“他没认出来咱们。”
“没认出来?”郁律一怔,摸了下脸蛋,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个丑不拉几的大青鬼。
“即便没认出来,也不该这么不客气吧?之前他还跟我一口一个‘您’呢。”
“那是他怕你。”
“怎么可能,我原来的样子能比现在更吓人?”郁律以为他是开玩笑,拿胳膊肘往后捅了一下,同时队伍又往前进了两步,香味更浓郁了,勾得他立刻有了笑模样,回身时两只眼亮得像藏了星星:“哎!等会儿咱们来三个饼吧,还有那个冰什么的!”
酆都瞥了一眼宣传画上如盆大的巨饼,噗嗤笑出声:“你确定吃的完?”
“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呢吗?”郁律想都没想就说,可等这话过了一圈大脑,他忽然转身背对了酆都,使劲在起伏的胸口上按了一下,一时半会竟然不敢往后看了。
糟糕,刚才一时忘形,把话说得太亲密了,不会被酆都看出什么吧?
过了半分钟,郁律才犹犹豫豫地偏过头,酆都跟没事人似的在后面站着,脸色如常,好像并没听出什么不妥,一个心缓缓沉了下来,郁律舒了口气,然而胸腔里闷闷的,莫名其妙又有点不爽。
“三个哪儿够哇,怎么着也得来十个!”小熊在旁边比划着两只小巴掌,馋的眼睛发直。
郁律抬手呼向他的大脑袋:“想吃自己掏钱买!”
小熊噘嘴:“那你怎么不用掏钱?”
“因为……”郁律一时间还真结巴了。
“因为有我!”酆都往两人中间一戳,弯腰冲小熊翘了下唇角:“你能跟他比吗?”
小熊怂兮兮的不敢再顶嘴,小声嘟囔道:“嘁,瞧把你俩能耐的。”
酆都扭头看郁律:“你笑什么呢?”
郁律抿着嘴角直视前方:“没什么啊。”
真踏实,真可靠。
这种感觉不能再爽。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队伍一点点地往前挪动,前方小贩的吆喝声也就越来越清晰,声音磁性中带了点轻佻,郁律皱了皱眉,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
“来,您的彼岸花饼拿好了,总共是八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冥币。”小贩笑嘻嘻地跟郁律前面的牛头鬼道。
牛头鬼嘴里塞了仨,手里拿了俩,心满意足地走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郁律猛然看清了小贩的脸,银发,皮肤很白,一笑俩梨涡,一对大睫毛呼扇呼扇地仿佛能直接招呼到人脸上——这不是在肯德基那会儿遇见的小白脸吗?
“你……?”郁律刚开了个头,就听酆都走上前道:“三个彼岸花饼,两个忘川冰沙。”那眼神是异常的慈祥,声音也是十分的柔软。
小白脸笑眯眯地答应一声,转身把大蒸锅一盖,拔腿就跑。
酆都打了个弹指。
远远地响起了小白脸扑倒在地的声音:“哎呀!”
“妈的,我不就赚点零花么!下头拿的那点儿工资够干什么的?”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小白脸一摸脸上的灰,忽然从指头缝间看到了郁律,眼睛刷地就亮了:“嘿!帅哥!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说着就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大媚眼。
酆都扬起手就往他脸上招呼:“哎哎!看哪儿呢?你那眼珠子要是还想要就别给我乱看!”
小白脸立刻捂脸,捂完了又松开,很狡黠地朝着郁律和酆都一笑。
“……”郁律发现这个小白脸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酆都懒得跟小白脸一般见识,往他身后的大蒸锅和大冰柜一瞥:“可以啊,又给自己找了条财路?”
小白脸被看穿后反而淡定了:“没办法,穷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别跟孟婆说我摘了她的花,她那张嘴太厉害了,能把我说破一层皮!”
酆都冷笑道:“我已经传了首殿,看时间应该还有五分钟就过来了,有什么话,你去跟他说。”
“什么?!”
小白脸勃然色变,手抖成了筛子,指着酆都鼻子道:“你你你也忒不够意思了,前段时间是谁陪你喝酒来着!”
酆都抬了抬下巴:“一码归一码,平常你干的那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摘彼岸花可是大罪,还有忘川河的水,亏你能想得出来!”
小白脸彻底不理他了,慌慌张张把摊位收进一个大口袋里,摊位有两米乘两米那么大,口袋却只有钱包那么小,居然说装就装进去了。后头排队的鬼早就等的不耐烦,突然见店家把摊收了,急得推攘上来:“走了?怎么说走就走啊,我们后边儿这些排着的可怎么办?”
“卖完了卖完了!”小白脸把口袋往腰上一挂,临走前却不忘偷偷往郁律手里塞了十几个彼岸花饼和冰沙,脸上虽然慌得什么似的,眼珠子却还乱飞:“帅哥,拿着吃啊,不够来鬼界找我,么么哒!”
说完一溜烟遁地走了。
郁律哭笑不得,拿着热腾腾地饼和酆都小熊分而食之,张口就是一片花香:“看不出来,他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酆都笑得很得意:“他那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首殿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