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镜穿着一件白色大毛道氅,哈着气站在双林身旁看了一会笑道:“小公公真是足智多谋,这冰道运输一事,虽时常有人利用冰河面运送木材,却从来没人想过能在山道上浇设冰道,利用滑轮来运输石材,加上木材又可就着闾山就地取材,明年开春冰雪融化,这望海堂想来还真能建起来了。”
双林凉凉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人害的自己足足辛苦了这几个月,他着实有些不想理他,只是淡淡道:“先生谬赞了,这些都是殿下所定,小的只是监制罢了。”
洛文镜呵呵一笑,他是亲眼看着双林这些日子日日亲身上山监查工程,手把手指点民伕如何在没下雪冻土之前在山道上打下一个个楔子做成一组一组的滑轮从山底直通山顶,他之前还不明所以,只觉得这滑轮虽然能节省人力,却每次运送的东西太少,绳索无力,磨损后定然又要重新换绳,其效太低,不过他也只是冷眼旁观着。
结果雪一下,滴水成冰。他又看着这小公公带着民伕一站一站的设了大锅,就地取雪烧融后,淋成冰道,一里一里的铺成了一条从山底到山顶的光滑宽广的冰道,在滑轮的帮助下,那另外设了轮子的板车,加上民伕推动,居然当真将事先采办好的石材、砖瓦等物,一车一车的运上了绝顶之上,再加上辽东一带本就有冬季伐木的习惯,就在绝顶附近就地伐木,材料几乎全都运到位,只待开春冻土融化,便能施工重修望海堂。
这高崖绝顶重建望海堂,其难点本就在于运送材料,如今眼看他多年心愿得以实施,心情之激动可想而知,几乎也日日出来看这工程进展,更是死皮赖脸蹭着双林一同视察工程,吃行歇息。双林无奈得很,这冰道运物一事,他也是从乾隆借冰道运送玉石的传说里得来的灵感,辽东苦寒,冬日几乎无法开工,但是却可借着这滴水成冰来动脑筋,但是冰道传送只方便平地或者下坡,上山却还需更多更稳妥的力量,人力肯定不方便,他想到了滑轮,找了工匠先试验了许久,反复研究,才确定了总体的方案下来。
为着不劳民伤财,被中间的官吏们克扣民伕的工钱和口粮,双林每日与民伕们同吃在工地,地方官员们怕他这位传说中王爷的贴身宠宦,自然绝不敢克扣,甚至还自掏腰包买了食物时不时带上来孝敬双林。
民伕们也都各自满意,虽然大冷天的要出工谁都不想动,开始一听说是要搬东西上闾山,愿意出工的不多,后来一看借着滑轮冰道,这活计轻松多了,还开了三倍的工钱,每日结算,包两顿饱饭,干活完吃了饭,扎扎实实发到手才收工,又兼每人发一套粗棉衣粗棉靴。一传十十传百,来应征的人越来越多,王府还分工起来,身体健壮无病的去做那推冰车出力气的活计,身体孱弱些的就只做送饭上山、烧水补铺冰道的活计,若是识字识数的,还能更轻省些,能做个组长,每日计算工时,发放钱粮,唱名点卯。
之前也有个人当了组长,听说是县太爷的小舅子,私下克扣民伕的工钱,这本也是常事,大家敢怒不敢言,偏偏有个人家里等钱救命,和那小舅子顶了两句嘴,钱都被扣光了,当时就直接跳了崖,登时就惊动了日日都来工地的王府白脸小公公。那白脸的小公公虽然话少,但看着年纪小,斯文软和,没想到居然如此狠,直接命人将那克扣工钱的小舅子剥光了衣服吊在了山门工地的棚上,辽东的天滴水成冰,不过一个时辰那人就冻成冰棒了,那冰棒尸体直接就挂在那里数日,上工的人路过,但有新人问起,便有人说一番这尸体的来由,从那日起再也无一人敢克扣民伕工钱。那县太爷一声不敢出,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之后工程进度陡然快了起来,不多时大部分的建筑材料都已运送上了闾山顶,只待开春。
工程基本告一段落,双林也算得上是松了一口气,想着可算能和楚昭交差了。洛文镜却还在一旁笑着和他扯七扯八:“小公公今年有十六了没?我看着大概只有十四五岁?”
双林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扯淡,却远远看到有人披着纯黑貂毛大氅,戴着暖帽,带着一行人坐在那冰车上被一群护卫推了上来,看那服色仪仗,赫然正是王驾。
估摸着是今天要回到藩地的,但是怎么就立刻上山来了?这大冷天的,双林顾不得诧异,连忙上去迎驾,看着楚昭从车上下了来,伸手止住他不许他下跪,一边命人叫起那些陪同的官吏、民伕,笑道:“冷得很,大家莫要多礼,孤才从京里回来,听说这里热闹,来看看。”一眼却看到了洛文镜,笑道:“先生也在?”
洛文镜上前施礼,笑道:“小道这些日子天天看着这位小公公日夜奔忙,眼看着这望海堂修复有望,心中激动,王爷身边这位年纪轻轻,办事却如此稳重缜密,着实令小道钦佩。”
楚昭点头笑道:“孤奉诏进京贺寿,也才回来,这些日子并未得暇过问此事,回来听说进展很顺利,便想着亲自来看看,一路看这冰车滑轮和冰道,也十分惊异。”又笑着对双林道:“听说都是你想出来的法子,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你了,等回去孤重重有赏。”
双林低头称谢,并不多说,洛文镜看着楚昭居然丝毫不揽属下之功,而是坦然承认自己没有时间过问此事,褒奖属下也毫不吝惜,眼睛掠过一丝惊奇,笑道:“这位小公公却一直对小道说,这方法是殿下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