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道:“最近,几位公子拔剑汹汹,四处戒严,国都变得很清冷了,国人都不敢开门上街,几个大家族最近也都很安分啊。我还没有听说他们有特别支持的公子,只能说态度都很暧昧,大多数应当是在观望吧!不过,景氏的嫡长子在虎卫中任职,现在虎卫尽归五公子,景氏大概是站在五公子一边吧。另外,你可以见一见纪氏的家主。景纪二家,这是国中现在最有实力的两个家族。若是他们肯听你的话,那么明天就不会冷场啦。”
高长卿拍案而起:“好!”遂对姜扬道,“那你和他们尝完燕叔的手艺,就委屈一下,在这里躲藏一夜。千万小心!明日午时,我将前来与你回合。”
姜扬跟着他站起来,“请让我跟你一起去!”
高长卿吓了一大跳:“这太危险了!”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姜扬温柔地握住他的手,“你身体还很虚弱,如果他们有心杀你,你都没有办法自保,那时候该怎么办?我虽然不才,还有一身武艺,到时候可以保全你。请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高长卿劝他:“为人臣子,有死无陨。你跟我一道去,倘若我真的被他们杀死,那他们也不会放过你,这样,我的牺牲就毫无意义。我如果真的一去不来,请你不要乱了阵脚,还是退回地道与彭蠡回合,出城去吧。当年重耳流亡十九年,最终还是获得了王位,你也不要因为我而轻易放弃啊!”
姜扬很伤心:“我想与你死在一起,都不可以么?”
燕平推开他们两个:“你这臭小子!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嘛,我觉得长卿的计谋,可行!生于乱世,父子不能相保,兄弟不能相保,夫妻不能相保,君臣恐怕更难以相保!太子殿下,你还是成全了他的一片苦心吧。”
姜扬依旧不肯放手,站在那里像是在生闷气。最后哀叹一声,委屈地看着他:“那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等你。”
高长卿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姜扬依旧惴惴不安,与众人围坐用晚膳的时候,也尝不出美食的滋味,让热爱厨艺的燕平十分低落。不过,御子柴和燕白鹿惊人的食量给了这个矮胖的将军很多鼓励。
高长卿心中有大事,只吃了几口,就将高栾拉到堂后。高栾捧着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替他更衣。高长卿整整袖口,转过身来,“我像不像父亲?”
高栾乖巧道:“哥哥在我心中就跟父亲一样。”
高长卿爱怜地摸摸他的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卖乖。”
高栾只好老实摇头,“我记得父亲在家时不是这样的。哥哥既然是去示威,不应该将头发束得太过严谨。规规矩矩,束手束脚,说明你心中无底。父亲从来不会心中无底。”
“你说得对。”高长卿于是解散了长发。高栾看着那一头黑亮如瀑的长发,心猿意马,被他呵斥了才手忙假乱替他把头发顺直,乘他不注意偷偷摸了两把。高长卿问他:“现在呢?”
高栾认真地转着圈打量着他,“现在可以了。”
高长卿佩戴一柄精致的玉剑,“等会儿你和御子柴去景、纪两家送信,千万小心,不要让他们认清你的模样,听到没有?”
高栾道:“信会不会写的太简单了?他们一定会来么?”
高长卿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方印泥,在火上烤化。然后又将羊皮纸叠好,用家主印在上头敲了个章。红底的印泥上浮现出蔷薇花的形状。
“我的字迹很像父亲,又加盖了家主印,我想他们不敢不来。”高长卿掀帘张望,见他们都在后院用膳,便悄无声息地带着高栾走到前院,拉着他的手蹲下身,“栾儿,哥哥这次去,不一定还会回来。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就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了。”
高栾嘴一撅,眼泪刷刷地往下流,一把抱住他的脑袋:“我不要!我一辈子不要做大人!我要哥哥!”
高长卿苦笑,“……如果哥哥真的不在了,你就是家中唯一的男人,你要继承我的遗志,保族,宜家,延祀。到时候若是姜扬不肯走,你一定要带着他逃到城外,越远越好,这样有朝一日你们还有机会。否则哥哥真的白死一遭了。”
高栾嘤嘤地哭泣:“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很难办到。何况是因为他的缘故,哥哥才会……到时候我一定非常恨他,不知道可不可以斩杀他的头颅,给家族留一条活路。”
高长卿叹了一口气:“义无二信,信无二命。一身侍二君,你的仕途大概也就到头了。日后不论你把他的首级送给哪位公子,他们都不肯要你,因为你既然可以斩杀姜扬,他们也害怕你有一天会斩杀他们。以下弑上,终归不是正道,哥哥劝你不要这样做。为人之臣,锦上添花的事情谁都会,但是雪中送炭就不一样了。你为他谋划,此后他当真发达,你又是他的内弟,我们家也就一步登天了。我相信他有这个运数。古往今来,谁听说过一个落魄的旁支子弟可以继承君位呢?天方授其,你应当耐下性子陪伴在他身边。”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事逼从权,真当山穷水尽,以姜扬的为人,他也会舍身救你的。只是那样的话,恐怕你运气再好,也不过做个富家翁,一生平平淡淡地过去,更有可能,会惨遭杀身之祸。到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来救你。”
高栾泪汪汪地将额头贴在他脸上,“请哥哥再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