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酌心想八成是整理表格的人漏了邵榕,他瞥了眼周围老师们的进度,赶紧翻到了那一页。可听了片刻后,韩酌又忍不住倒回去找邵榕的名字,他把纸弄得哗哗响,一门心思找邵榕的名字,要不是托马斯踢了他的椅子一下,他全然没注意到姚虎已经停下了讲话,紧皱着眉头盯住了他。
“有什么问题吗这位老师,是新来的实习老师韩老师吧?”姚虎说道,韩酌怔怔地眨了眨眼,坐在前排的赵老师也回过头看他。韩酌清了清嗓子,怯生生开口:“那个……我发现表格好像少了个学生……”
托马斯这会儿又踢了韩酌一脚,韩酌一个激灵,马上改口:“不好意思,抱歉,是我看漏了,找到了,打搅到您了,抱歉抱歉。”
姚虎点了点头,紧绷的表情没有任何舒缓,他道:“那好,我们继续……”
韩酌长舒出一口气,他出了身冷汗,尴尬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托马斯给他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是透明人,我还以为你知道。”
他用“他”,看来他也知道邵榕是个男孩儿。韩酌看了眼托马斯,托马斯无奈地耸了耸肩。散会后韩酌硬拉着托马斯去喝咖啡,两人站在食堂外的走廊上聊天,韩酌假装漫不经心地提起了那个“透明人”,他道:“邵榕高一就在这里读书了?”
托马斯笑着看他:“你好奇对吧,没有人不好奇的,所以他才成了透明人。”
“我们可以把话说的更直白点。”
托马斯摊了摊手:“我的意思是既然那是他的本性,那就让他保持他喜欢的生活方式,顺其自然,他的存在并不是个问题。问题在于他的这种生活方式显然和这个学校格格不入,学校不能强制改变他,所以就选择漠视,这也是人知常情。”
“你觉得这样正常吗?接纳一个这样的学生,然后又漠视他。”
“不,当然不正常!但是这就是现实不是吗,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样的一种障碍。”
“障碍?”
“性别认同的障碍,”托马斯摇着咖啡罐子,“我觉得他很了不起,但是或许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比如找家教在家里上课。”
托马斯笑了,他拍了下韩酌:“韩老师,学校是很重要的地方,这是个小社会,在这里遇到的挫折,遇到的压力等到日后将会被放大百倍,千倍,这一点我想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托马斯说到这里,望向韩酌身后,道:“看来你已经找到了在老师中受欢迎的方法了。”
韩酌转身看过去,原来是钱露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手里拿着个纸盒子,见他转身,还冲他挥了挥手。
“下次再聊。”托马斯识趣地走开,钱露朝韩酌走了过来,韩酌客气地问她要不要喝些什么,他请客。
钱露显然不是来赚他这罐饮料的,她把手里的纸盒子递给韩酌,说:“你的快递,不知怎么送到我那里去了,大概收发室的人没找到你的办公桌。”
韩酌接过快递在手里掂了掂,心想大概是那天给邵榕代拍的假发。
“是宿舍里缺什么用品吗?”
“啊?没有,是我的u盘坏了,在网上买了个。”
钱露这时说:“我是想来和你说说邵榕的事。”
“他怎么了?”
钱露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低头看着鞋子,轻轻说:“指甲油……是借去给他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