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上门拜见姜元羲,徐峰就把姜元羲身边的人认了个眼熟,他知道那个两鬓有一抹白的男人被大家称呼为段公,但他哪曾想过段公就是那位当世大儒?
姜元羲见徐峰如此激动,很明白他这种心情,段正则的名头太大了,只要是读书识字的人,都会把他当成一种敬仰。
“前些天,崔四哥一直陪着段公在县里转悠,就是在找合适的地方建一座书院。”姜元羲浅笑道。
徐峰顿时认真起来,连连追问,“段公可有看中哪个地方?还需要什么人手吗?段公有什么要求,直管说来,一定会办妥的。”
消失了十几年的当世大儒出现在他丹阳县,如果他把这位大儒惹怒了,大儒一怒之下离去,他得悔恨终生。
兴教化,乃大事。
一定要重中之重。
“段公已经选好了地方,我正准备让人修建一座书院......”
姜元羲的话第一次被徐峰打断,“大人,不管是木材还是人手,我都给你找出来,用不着劳累你的仆从。”
徐峰明白姜元羲的意思,她是想让她的部曲来修建,就像那座山庄一样,但这是关乎他丹阳县百年大计之事,修建书院也是为了丹阳县的蒙童青年,他若是真的让姜元羲的人修建了,他也就没脸继续为百姓们谋取好处了。
人家已经带来了段公,若是连这种细枝末节的事都让人家一手操办,外人听了必要说他们一声白眼狼。
姜元羲也不阻止,丹阳县自己人修建书院,起码会对书院有一种认同感,她已经把部曲交给了胡曲冯三将,让他们操练,只等常明义把矿山勘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就开始开采铁矿。
“徐大人,还有两事我要与你说。”
听到姜元羲的话,徐峰隐隐生出一股期待来,莫非还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是他没留意的?
徐峰在脑海中搜索姜元羲身边的人,越看越觉得那几个上了年纪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一事是,段公欲在丹阳县传下他的道统。你也知,他身兼儒、法、黄老、名四家,我不知段公的心思,兴许他会把四家道统分别找传人留下,兴许会把四家道统传给一个人,就跟段公一个样。”
姜元羲不意外的见到徐峰激动得坐不住的走来走去,她一笑,“段公会做书院的山长,他会亲自教导蒙童,我猜着很大的可能段公会从中挑出品行好的、有灵性的孩子做他的传人。”
“应该,应该的。”得知段公想把道统留在丹阳县,徐峰早就恨不得能仰天长啸,这是他们丹阳县天大的造化,大造化啊。
全天下想求见段公的人不知多少,就是顶级门阀呢,对段公也会礼敬三分,能把段公的本事学到手,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
徐峰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懊恼来,要知道县令大人身边有段公,当初一开始他就不会冷眼旁观,定会支持到底。
紧接着又胡思乱想起来,他们县里的孩子基本都不识字,段公教导他们的时候会不会被他们的愚钝气着?到时候会不会觉得他们愚子不可教,然后就对孩子们失望,不想教他们了?
徐峰越是想,越是坐立不安,先前的兴奋都被忐忑取代了。
饶是姜元羲再怎么聪慧,也看不明白为何徐峰会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这转变快得让她觉得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话,在某些时候也是不适用的。
姜元羲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了脸,继续道:“另外一件事,是关于朱先生的。朱先生是农家的矩子,他同样答应我会在丹阳县留下道统......”
“什么!朱先生是农家的矩子?!”徐峰失声叫道。
姜元羲点点头。
“天啊!”
徐峰又从坐立不安中走出来,满脸兴奋,脸色红得不行,“竟然是农家的矩子,竟然是农家的矩子!”
不怪徐峰如此失态,丹阳县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田地,一年两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丹阳县能自给自足都是靠着这些田地,丹阳县的人能长得如此健硕,也是因为不愁吃。
田地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而徐峰早年曾外出游历,他读过书,行过万里路,知道农家人,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在丹阳县见到活的农家人。
活的!这是活的农家人!
还以为农家人只存活在书册里头了,想不到还有农家人留存下来。
农家最是注重农事和百姓,段公能带出丹阳县的辉煌未来,朱先生却是稳固丹阳县基石的人!
徐峰激动的走到姜元羲面前,“大人,朱先生需要多少孩童?我这就给他送去,让他好好教,不听话的我就亲自管教!”
姜元羲失笑不已,安抚他:“徐大人先不要这般激动。”
徐峰顿时觉得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冷如骨髓,“莫不是朱先生不满意我们县里的孩子?还是说朱先生在外勘察田地的时候,被人冲撞了?亦或是我一开始的做法让朱先生不满?我去给朱先生请罪去!”
说罢,徐峰一撩衣摆就往门外走。
姜元羲一脸茫然:“......”
她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让徐峰如此误会?
不过是顾及他年纪大了,不宜大喜大悲,想让他不要太过激动而已。
“哎,徐大人等等!”
眼见人快要走出门了,姜元羲赶紧叫道,生怕徐峰闷头往外冲,她语速快到不行,“朱先生想在县里找蒙童留下传承,同时他也想在县里找些田地种植他的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