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成到赵宇身边把与士兵的对话说了,阿卓醒了,揉着眼睛,赵宇把小孩递给慧成,左右看看,从裹着孩子肚子的包袱布边扯下一条,然后从怀里拿出那个标了三个x的小瓶,拧开盖子,往布条上小心地滴了两三滴。他拧紧盖子,把瓶子放回怀里,把布条递给李越:“拿着。”
李越皱眉,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住布条,问道:“我该干什么?”
赵宇背了手,看着他们来的方向,说道:“站到栅栏中间,该没事儿。”
微风轻拂,李越使劲抽了抽鼻子。赵宇笑:“你是闻不到的,除非……”
李越愤怒地扭脸,赵宇淡然:“我什么也没说。”
晨光渐强,城中隐约有人声,上空飘来炊烟,城市开始苏醒。远方的元军防线似乎也有些动静,隐约中,有什么破营而出。
赵宇转身对慧成说:“跟他们说,我们要到里面站着。让他们看清楚,如果只是马匹就别放箭。”
慧成转身对壕沟里的兵士说:“可容吾等入障内等候?”他抱着孩子,一副忠厚可怜的样子,兵士点头,几个人站在了两层路障之内。方一站稳,慧成可怜的样子全没了,对着城上大喊:“此是赵宇赵官人为宋军所献之马匹!请诸位看好,不要伤了马!”声音特大,上上下下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笑着说:“果真是个疯和尚……”“大概正做梦牵着马呢……”没说几句,就听人大喊:“有马冲来!警备!”城内锣声大作,慧成又喊:“不要慌张!看清再射!是赵官人的马!”无论城上喊声多大,慧成的声音似乎能盖过所有的人声,李越听得心头乱跳。
田野上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群马飞奔而来,没有队形,没有骑士,有的没有鞍鞯,野马般胡乱地交错前行。城上的人又喊:“只是马匹,远处似有元军。”慧成又大喊:“他们是来追马的!别射马!”
转眼群马就到了眼前,在路障外不耐地跳跃撒蹄,对着拿着布条的李越,仰头嘶叫,有的还把头伸过障碍的枝杈,要咬他。李越大喊:“你们快点儿开门呀,让马进去。”
城上的锣声更加紧密,有人呐喊:“开门,迎敌!”
城门慢慢地开了一个缝隙,几列兵士跑出,挪开门前的路障等物,一队将士骑马冲出来,到了路障外散开,面对元兵方向,把这群马匹挡在身后。李越忙向清开路障的城门跑去,就听赵宇猛喝道:“李越别走!”于此同时,慧成把手里的孩子一放,一个箭步追上李越,夺过李越手里的布条,向城门奔去。众马高声嘶鸣,纷纷抢着跑进窄窄的通道,狂追慧成。慧成身形如飞,轻盈异常,一边跑一边喊:“让开道路!”闪入城门,接着群马也轰轰烈烈地追了进去。
人们可以听见城内一片喧哗,城外安静下来。李越心有余悸地看赵宇,赵宇脸色苍白,恶狠狠地看着李越呵斥道:“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儿脑子!不是让你站在栅栏中间吗?!”
李越有点儿哆嗦,可还是努力嘿嘿一笑:“那不是,没有经验嘛,谁知道它们这么热情……”阿卓跑过来,对李越伸出双臂,李越抱他起来,阿卓使劲扭脸对赵宇脆声地说:“莫生气了,他是个很好的孩子。”转头又轻声对李越解释:“我阿娘总是这样对我阿爹讲。”
李越苦,这成什么关系了?
追来的一小队元兵见马匹进了城,就中途停了,慢慢地退了。这边的将士等他们远了,也回撤城中,一个人在城上高喊:“请献马的壮士们进城。”
赵宇深呼吸了几次,平静下来,恢复了平常神情。李越小声说:“这样看着才是你。”赵宇不理他,迈步向城门走去。小知道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知道,能……能吓……吓死人的……”跟着走了。李越抱着孩子,笑嘻嘻地,小声跟阿卓说着话:“阿卓,叔叔厉害吧?”阿卓也小声地回答:“不厉害。”
他们走进城门,见门内道路两旁满是兵士和带着弓箭刀兵的平民。远处有马嘶声,李越看去,远远的房顶上站着慧成,正低头念佛。那边的院落外还有几匹马挤着要进门去。
有一个兵士跑过来,气喘着说:“诸位先随我去安歇处。”把他们领到了一处民宅,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军人。赵宇知道这是对他们的看管,也不多说,只对那个就要离开的兵士说:“请帮吾传言,吾等想见都统姜才。”
他们进了屋,有小兵给他们提来水壶,小知道放了箱笼,像活过来了。跳起来,打开箱笼,给大家拿出水罐什么的,一边对那个小兵说:“诶呀,你知道,我们走了一夜的!我的脚都痛掉了!肚中很饿!你们有没有早食?你知道,我家官人刚给宋军送了马匹,很贵的,我家老爷也没有那么多匹……”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赵宇喝了点儿水,把包裹往床上一扔,自己躺下,抱了包裹,说道:“姜才来了叫我。”自己睡了。
李越心说你怎么睡得比我都勤了,但他现在多少明白赵宇操心得很,到了地头也该休息休息。李越把孩子放在床上,把背上的弩解下来,几下拆散了,又用布包了,对阿卓说:“这是叔叔的宝贝,叔叔睡觉拿着,可是你也帮我看着点儿。”阿卓使劲点头。李越想到阿卓睡了一夜,应该不困,就叮嘱道:“别乱跑,叔叔也睡觉了。”他在赵宇身边躺下来,阿卓坐到他身旁,紧紧依着他。李越叹息了一下,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