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正好,金色流苏样的光芒从窗帘缝里钻进来,打在此时累得睁不开眼的毕夏的眼皮上。
到了十点整,客房的窗帘突然被人拉开,房间里猛然大亮,惊醒某个还在沉睡的人。
“啊!我在哪儿?”惊得坐起来,毕夏捂着发痛的额头问窗前站着的人。
“19号客房,您不记得了?昨晚您喝多了,是我送您进来的。”穿着客房经理衣服的年轻小伙回头笑笑,把闹钟放在毕夏眼前。“本来不应该打扰您的,不过刚才有人打电话来说务必叫醒您,您中午还有一个重要饭局不能错过。”
“什么饭局?”脑子乱哄哄,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饭局。
“打电话来的人说您肯定不记得,不过有人已经安排好,您稍后就能接到通知。”
端坐在公司十一位股东面前,毕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这些人前不久还疾言厉色,好像跟自己有多大仇一样要解散了公司,可是现在桌上琳琅满目的好酒好菜,人都谄媚笑着,都望着他,像极了平日里有求于他的样子。
“诸位跟了我也不是一两年,我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毕夏阅历不浅,看这些人谄媚表情就能猜个大概。商海如战场风云变幻,肯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让现在这帮人不得不掉过头来要讨好他。只不过毕夏心里还恍惚,这些人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总经理说的是。”股东当中资历最老的徐秒率先给毕夏斟酒,言辞间尊敬且卑微。之前毕夏和这些人都做过工作,可是就属这个徐秒态度最蛮横,谈不到三句拍案而起走了。
现在他变得这么低眉顺眼,毕总经理虽然一向正直,可是这时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报复的快意。“说吧,你们请我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懒得旁敲侧击,最后一层纸干脆揭开了。
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突然都凝固了,居然半晌没一个人说话。
“诸位没什么可说的?那这样我就先回了。毕竟我现在是债务缠身,公司要解散了,我一堆‘后事’要处理呢。”
“总经理我们错了还不行吗?我们以前有眼无珠不知您势大通天,要是早知道您有本事和郑氏联上手,我们也不至于傻到乱了阵脚不是?”
这话前面就已经够让毕夏糊涂,后面又扯上郑氏,毕夏就算再才思敏捷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时饭局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助手小江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总经理。”他笑盈盈看着毕夏,眼睛弯得眯起来。递上一份档案夹,说:“这是刚刚郑氏那边签署的联合体声明,就等您签字了。我们和郑氏合作,拿下西山工业园那个十亿的标的。”
见到小江拿了文件进来,在坐的其他股东全都坐不住了。因为就算他们把整个公司都抢到手,能得到的利润也比不上将来西山项目一半的分红。而且这个项目是长期性的,能得到的效益自然也是成比例增长。
毕夏看着助理时眼神变了再变,最后终于给小江一个眼色使过来,清醒一些。转头看着在坐的十一人,不冷不热地说:“公司解散在即,这个项目我看只有放弃了。”
“总经理您运筹帷幄就别挤兑我们了,您没看今天来的人少了一个吗?”
不经提醒毕夏也知道少了谁,那是他平时最倚重的副总蒋天。
“跟您说实话吧,之前都是蒋副总逼得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前段时间公司系统里出了个‘漏洞’,我们也不敢和您说,于是为了自保就犯糊涂了。”
毕夏心里有点发寒,因为他真的是非常信任蒋天的。可是除此之外,他心里又愧疚了——原来不是郑宫背后出手报复他啊。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想这些,毕夏把联合体声明拿过来签下,转头对满桌的人说:“诸位也不容易,这次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公司以后还要倚靠你们呢。”心里怨归怨,不过也明了了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说到底一切还是看利益。他不强求这帮人对自己忠心不二,但是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他们还是会尽力发展公司的。
当晚回了家,毕夏早早坐在客厅里等着。
六点整衣帽间有响动,接着郑宫赤着脚走进来。还是如往常一样,木着脸,沉着眉,luǒ_tǐ套着一件袍子。毕夏喊了他一声,对方纹丝不应。
毕夏正直却薄脸皮,有的事情叫他去做真是比杀头都难一些。不过不做又不行,所以从郑宫进门起他就如坐针毡。
稍等了一下,看郑宫如往常一样在电脑桌后坐下了,毕夏才踮着脚,轻轻挪到专属于自己的那一块沙发扶手坐了。
“你,今晚能不能就不处理公务了?”清清喉咙,说话时很没底气。“我就问你一件事,那天你为什么不准我往你公司打电话?”那天要不是客服小姐说,接到通知对他这条线的通话一概不予理会,他也不会傻到以为郑宫真的会为了区区按摩费逼他上绝路。
曾几何时,西门吹雪说过,一把宝剑,总有一个合适他的剑鞘。也许剑和鞘自己心里想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一旦对方想什么,就相反知道得比较明确,心有灵犀倒像是真的了。
毕夏心里才刚刚生出对郑宫的愧疚之心来,那边郑宫马上就变成了讨债者一样的表情,对这样的灵犀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今天因为受到郑宫帮忙才保住公司,像毕夏这么有恩必报的正直男人,不表示点什么是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