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我说那药……”
老宋不情愿地把话题扯回来:“其他的倒可以从几个商队里头换,就是一味降真香,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听那个大夫说,这种药材,中原很少见,被叫做‘番香’。”
“我们不就是‘番’么?”
“好像是南番……”
“真是得了贵人病啊,”谢源无奈,“镇子里歇着这么多马帮,你都去问一问,求得到就好好商量,求不到就算。这味药那么名贵,普通人家肯定用不起,必定有其他药替代,你和那大夫说说换个方子。”
老宋诚惶诚恐,傍晚的时候回来说,封丘还真有人现带着绛真相,是一位没见过面的商队头领。“他想让左使今晚亲自去一趟拿药。”
“哦?他想要什么没有直说?”谢源沉吟,“人看起来怎么样?”
“没见着……底下人挡了。”老宋不由得脸色难看。
谢源笑起来,“这么不给宋坛主面子,有些胆量啊。”
“看那批人面生,不好太咋呼。”
“不知深浅最是折腾人,”谢源转身把丫头喊来布菜,“那就不去了,这种烦心事交给大夫,咱们今晚上好好吃一顿。”
老宋这才摸摸俩撇小胡须,“左使大人,有时候老宋真是搞不懂,这么个混头小子,你何必呢……这不瞎折腾。”
“混头不混头可是以后才知道。”谢源笑。
这季节天暗得越来越早,两个人在月光下坐定,谢源替他斟了杯酒,搞得老宋手忙脚乱。
“那小子来历不浅,他爹不是很厉害么,若不是死得早,估计现在早已经开山立派了。他师傅又是清风剑派的当家人……”
“清风剑派上下多少人,左使您也太那什么,那什么了。”
“也是个人情啊,”谢源眯起眼睛,“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论别人领不领情,道理都摆在那里。我们以礼相待,他日如果落到那小子手里,说不定还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嗨,这年头,谁管人情这回事?欺师灭祖的数来一大把,还想有人报恩?左使大人真是太年轻了!”
谢源叹了口气,“我还真是讨厌这样子的江湖呢。”
老宋歪着头喝酒,“那索性把人现在送回去吧?怎么说清风剑派也比我们小小的青莲坛财大气粗。治病的事情丢给他们丢给他们!这可是个不吃力的好买卖!”
谢源转身看看跨院小阁的灯火:“满身是伤得送回去,脸上抹不开。不急,养熟了再放不迟。”
话音刚落,前院有个力夫跑了进来,“报坛主!门外有人想要拜见谢左使……坛主,放不放进来?”
老宋气急败坏,“个狗奴才!这当然是问谢左使!”说罢偷偷看他的脸色。谢源笑了笑,“难得和老宋你吃个酒,居然被人扰了。算了,人家都请上门来,不去倒显得我们气量小——估计是笔大买卖。”
“是占便宜吧!顺杆爬的东西!”老宋吹胡子瞪眼,整整衣衫站了起来,“我青莲坛地方虽小,往来也算个地头蛇,这是要狠狠敲我们一笔啊!”
谢源颇觉得好笑,你怎么不想想万一是来寻仇的呢。
走到最外头的院子里,沙枣树下立着个身形魁梧的小厮,穿着一件青葱色的小衫,宽肩蜂腰,长腿笔直,在成日只见沙尘和糙汉的地方实在是很扎眼。小厮看到他便迎上来躬身:“这么晚冒昧前来叨扰,实在是失礼,只是我家主人仰慕谢左使……”
老宋大概因为下午不好的经历怨气颇深,他话还没说完就嚷嚷着废话甚多。那小厮也不恼,从怀里掏出一个玛瑙宝奁:“这是我家主人的贽礼,谢左使见惯天下珍宝,还请不要嫌弃才好!”
谢源接过,不由得瞥了老宋一眼,意思是看人家这随从。老宋当即狠狠瞪了人家一眼,然后晃尾巴邀功……
他默默地打开宝奁,以为会是什么奇珍异宝,谁知里头居然是几条萝卜干似的东西,但是颜色要更深一点,也更光滑明亮,衬着猩红色的绒布破像是一个黑色幽默。旁边老宋“诶”了一声,他恍然大悟:人这是把降真香都送了过来。谢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大喜,直接塞给大夫让他趁早煮了,这才施施然对那小厮说:“多谢啊,这么金贵的东西。”
那小厮对他一抱拳:“实不相瞒,我家主人身体不太好,人气太重太冲的话,容易犯病。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一定要亲自请谢左使饮宴的。”说罢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锦囊,“这是我家主人带给左使大人的书信,还请左使过目。”
然后对着老宋也是一礼,“下午得罪了,盗坛主。”
那小厮递完锦囊就匆匆离去了,像他来时一样突兀,偏生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谢源也欢心,老宋也消了气。
“看来这家主人不单有钱,还很有权。不是几世几代的名流,恐怕教不出这种下人。”
老宋哼了一声,不高兴的意思去了大半。
谢源不避讳地打开锦囊,里头是张叠起来的纸条,谢源一边展开一边揶揄他:“老宋,连教训小孩子都很难,何况是下人,人家这个规矩做的……呵!原来是在这儿等我们呢。”
老宋擎着灯笼凑上去,那纸上的字龙飞凤舞的,看得人眼花,大意是说请谢源去黄金城一趟。
“黄金城是个什么地方?”
老宋呸了一声:“可真会做买卖!才几两降真香,就想邀左使大人一同去黄金城,这胃口也太大了!”
十六、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