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我不想玷污了这把古琴。”
楚九歌确实仅仅不想玷污古琴,因为于他来说,他自己地位卑贱,早就没什么气节可言,但作为聊以慰藉的古物,这把古琴在他眼里早就已经超脱了凡尘。
楚九歌起身便要离开,少女立刻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摆,哀求的眼神让楚九歌无法说出狠话去拒绝,“先前的乐师留下了琴!”少女的死缠烂打,只是因为她害怕无法交差被毒打。
楚九歌自然知道这等混乱之地的规矩,也不忍心就放对他有恩的少女就这样回去受苦,想想,他身为琴师,纵使老鸨也不会为难他的。
“好吧……”楚九歌勉为其难的应下,“只不过,我要与你们掌柜的谈好。”
少女一口答应,便七拐八拐的带着楚九歌进了巷子,“我带您从后门进去,这样前堂的客人们就不会误解您了。”
楚九歌无奈,果然如他所料,真不是个干净地方。他敢保证,因为自己这一时心软,日后肯定要吃苦头的。
仙姿坊的后院虽称不上破烂,但比起莺飞燕舞的前堂,肯定要显得萧寂许多,但对于楚九歌来说,也算是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从离开凤鸣山到现在,他马不停蹄的赶路,也是时候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否则人困马乏,对待紧急的事情也提不起劲,心有余力不足。
“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掌柜过来。”
楚九歌四下张望了一番,没有坐在积满灰尘的长椅上,选了一处干净的石板盘膝而坐,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古琴。
他感觉,是时候把古琴封存了。身处烟花之地,不想古琴沾染风尘,只是他的一己私念,说到底,物件终归是物件,比不得人重要,人都堕落了,要的物件有什么用呢?
仙姿坊的掌柜并不是楚九歌预料中的,满脸堆笑与谄媚的老鸨娘,而是一个看似读书人的年轻男子,似乎与他差不了多少,但是气质却很是超凡,没有风月之地的脂粉气。
楚九歌在心中猜测,这样的读书人为什么会经营青*楼呢?看他的气质,自然不会是从小倌一步步踩着尸体爬上的位置,那,难道会是子承父业?
掌柜的身后跟着一个童子,见掌柜有意要做,立刻取下肩上背着的马扎,却被掌柜伸手拦住。
后者就那么毫无忌讳的,屈身坐在了石板之下的土地上,比楚九歌稍矮了那么一截。他知道,这是掌柜抬举他,给他面子,意思是在掌柜的心中,自己的地位高过他,可楚九歌也明白,这只不过是一种试探人的方式罢了。
“请掌柜恕在下旅途劳顿,不便行礼。”
“琴师言重,您是尊客,请您来为仙姿坊奏乐,是我的荣幸,侍奉还来不及,又怎会无礼的让您行礼呢?”
掌柜一口一个尊称,叫的楚九歌反倒有些不适,毕竟像他这种人,不似戏子那般地位低贱,可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下俞景年,是仙姿坊的掌柜。”
“楚九歌,周游列国的琴师。”
二人击了掌,意思便是已经交了朋友,许是刚刚的少女对俞景年说了楚九歌不愿用自己古琴的事,望见楚九歌随身的被白布遮住的古琴,俞景年便开了口:“琴师可要去看看仙逝乐师留下的琴筝?”
第5章 ·第五章·世间万事皆可弃
楚九歌欣然应允,于是便起身,随俞景年一同前去琴房。
“小缘,吩咐人去打扫一间雅间。”跟在俞景年身后的小童立刻领命,一路小跑的照办。“刚刚将你带到这里的丫头,叫作小姻。”
楚九歌将这两个孩子的名字在心里念叨了一番,小姻,小缘……姻缘?难不成……“这两个孩子……”
“没错,一位先知曾说他们将会有一段好姻缘。”俞景年的神色很是复杂,看的楚九歌有些不知所措。他总感觉自己早就已经落入了一个陷阱,冥冥之中有人安排他遇到这些人,这些事,有时候,一些场景与封存记忆中的某一个片段重合,就会引起剧烈的头痛,似乎是有人想将他拉入深渊,而他自己却在不停的挣扎,试图做无谓的抵抗。
俞景年在前,推开了琴房的门,屋内积了薄薄的一层灰,看起来,也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仙逝的琴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他在仙姿坊谈了三十年的琴,最终,也在这里病逝。最后的那段时间,他已经无法下床,因此也很久都没人来打理过琴房。”
楚九歌走上前,掀开乌黑厚绸的一角,露出了下面富有光泽的漆器,一看也是件不凡之物。
楚九歌俯下身,用手指轻轻抚着光滑的琴弦,似是在感受古琴的心声,又似是在斟酌自己是否有资格去弹奏它。
在古琴的鉴定方面,楚九歌最有经验,说实话,他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判别古物的真伪,但是真正的古物,他具有只要看上一眼,仿佛就能与物件沟通一般的灵性。
事实上,俞景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楚九歌,自然也很是了解他的能力。只不过,眼睁睁看着昔日故友一如多年前一般仔细观察曾经属于他自己的物件,这种感觉是真的不好受。
人世间最痛苦的感受便是无奈,无可奈何,却又无法挣脱。
“琴师若是有意,不妨就留在仙姿坊小住几日,也算是歇息,若是日后想要离去,在下绝不阻拦。”他也没有阻拦的资格……
俞景年的话让楚九歌有了心理保障,甭管是真是假,至少先表明了诚意,更何况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