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
叶亚听老师说红领巾是革命先烈的鲜血染红的,有天他洗红领巾,质量差一洗就褪色了,一盆水都是红的,叶亚边哭边把烈士们的鲜血装进塑料瓶里,埋到土里还立了个墓碑。
再比如:
叶亚语文不好,考试被老师批评了,他很生气借了同学的钢笔,熊孩子企图把墨水甩到语文老师的裙子上,但因为太过紧张害怕,笔拿反了,甩了自己一脸墨水。
叶亚恼羞成怒,把果茶往茶几上一放就扑到纪淮远身上作势要掐他的脖子,纪淮远只是笑,手扶在他的腰侧,感觉到掌心温热的触感,轻轻捏了捏,叶亚瞬间腿就软了,贴紧纪淮远的身体,轻轻说:“我来讨好你,你忘记这些好不好。”
第2章
叶亚和纪淮远刚认识的时候。
那年叶亚才11岁,读小学四年级,跟爷爷相依为命。
叶亚从来没见过爸爸妈妈,看见班里别的小孩都有爸爸妈妈,他也会奇怪地去问爷爷,爷爷总是用一颗糖果或者一角零花钱来岔开话题。
他没有哭着闹着要去找爸妈,从记事以来他就不知道有爸妈是何种感觉,所以也不会对他们产生依赖不舍,只会觉得奇怪,那两个人去哪了啊。
等到再懂事一点就绝口不提了,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不过,也确实不存在啊。
叶亚自小就早熟,跟生活环境有关。
生活逼着人成长,不管愿不愿意。
他和爷爷生活在城市里的贫穷小巷,巷子又长又黑,拥挤又破旧的房屋挡住了天光,地砖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的时光,甚至出现碎块,坑坑洼洼,在雨天容易积水,一个没看清就踩进混浊的水洼里,鞋子就湿了。
巷子里住的居民大多是年迈的老人,他们的孩子出息了在市区买了房,然而这些老人却舍不得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和陪伴了几十年的老邻居,怎样都不愿搬走。
但是叶亚和爷爷想搬啊,爷爷靠摆摊卖鸡蛋为生,这儿离闹区菜市场又远,每次抬鸡蛋过去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碎了鸡蛋。
他们想搬家,却没人接他们走。
叶亚的童年都是在巷子里度过的,他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大毛,另一个叫鹏鹏,两人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在外地工作,只有过年才会回来几天。
叶亚经常跟他们泥地里打滚,疯玩一下午就勾肩搭背地甩下一连串稚嫩的笑声回家。
叶亚上午不会跟大毛鹏鹏出去玩,他要陪爷爷摆摊,期间还要回家做饭给爷爷送饭。
他七八岁就会做饭了。
叶亚有听过巷子里的爷爷奶奶在唉声叹气地议论他,说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叶亚不以为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发财才对。
爷爷笑着摸他的脑袋,笑他是铁公鸡是小财迷。
叶亚确实很抠门。
和大毛鹏鹏到处溜达,他们会去巷子口的小卖部买吃的,一毛钱的锅巴和猫耳朵,叶亚不买零食,只是看着他们吃,怕被他们看见自己也想吃,默默地又小心地吞咽口水。
大毛和鹏鹏会问他要不要吃点,叶亚偶尔会禁不住诱惑拿了一两块,但绝大时间还是拒绝的,因为,吃了就要请回来的。
鹏鹏一脸崇拜地看着叶亚,羡慕地说:“亚亚你居然不吃猫耳朵,好厉害啊。”
叶亚扬起小脸,哼了一声,“我爷爷说这个不健康,不能吃。”
“我奶奶也说不要吃。”大毛边往嘴里塞锅巴边说话,有些许沫子喷了出来,“但是很好吃啊,好吃得不得了。”
叶亚悄悄地吞了下口水,又哼了一声,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手,惟妙惟肖地学着大人训话的语气,“你们俩啊,就是嘴馋,我爷爷都说这些零食是垃圾场生产出来的,很脏的,你们还吃,对身体多不好啊,像我就不吃,我要长身体变强壮。”
叶亚不但抠门而且很装逼。
从小就爱装逼。
但自从遇到纪淮远,便总是在他面前原形毕露。
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叶亚是在菜市场看见纪淮远的。
那天天气不好,天阴沉沉的,临近买菜高峰期还刮起了大风,每个来买菜的人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灰尘土脸的,匆匆买了菜就连忙赶回家。
因为天气原因,生意不好,好半天没一个人来买鸡蛋。叶亚蹲在一边默默地想,大概是这狂风刮得,鸡蛋又太脆弱,不好拿吧。
爷爷看今天都没开张,唉声叹气的。
叶亚便扯开嗓子吆喝,小萌音被拉得又尖又长:“卖鸡蛋嘞——”
叶亚边吆喝边黑眼珠子打转四处瞄顾客,特别是菜市场入口处,盼着能有个来买鸡蛋的。
“亚亚别喊大声了,等下嗓子受不了。”爷爷拉住叶亚,两只手扶着他的脸颊,笑呵呵地把他的视线拧回来。
叶亚胖乎乎的小脸被这样一捏,挤成了一团,小嘴巴也被迫地嘟了起来,他刚想抗议不能捏脸,却在眼角余光处瞄到了一个人。
顿时,叶亚条件反射地拉开爷爷并没有用力的手,倏地站了起来,朝着那个方向,颇一副不要命地扯开嗓子大喊:“卖鸡蛋啊!”
爷爷耳朵被冷不丁地震了一下:“……”
纪淮远一脸平静地走进这个从没来过的菜市场。
他对于菜市场的脏乱差视若无睹,甚至还饶有兴趣地去观察这儿人的表情动作行为。
来菜市场买菜是突发奇想,起因就是,路过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