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爱莲是祁氏的继承者,是父母心血的延续,是祁家的骄傲,亦是他的骄傲。至于他这个哥哥?还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呢,安心当个纨绔子弟,好好享受生活就是了。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如果他永远没有听到过今天的这一切的话。
祁爱白将手轻轻搁在妹妹的头顶,眨了眨眼,将自己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他是哥哥,妹妹已经在哭了,他不能再哭,不然岂不是又会像小时候那样无法收拾?他们可已经再没有父母,能够在他们哭成一团的时候,将两人分开。
在妹妹难得软弱的时候,他必须坚强。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哥哥?
如果今天得知令自己那么些年一事无成的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祁爱白都会恨,深恨,恨不得食其骨肉。但面对祁爱莲,他恨不起。
祁爱白拉着妹妹的手坐在房内,在她耳旁低声劝慰着,又向下人们递了个眼色。片刻后,下人端了一本账簿上来。
祁爱莲哭声渐小。
“小姐。”那老仆道,“陕西的分店来人,说他们那出了点问题,您看看这账……”
祁爱莲顿时抹了把泪,一把将那账簿夺过,认真翻阅起来。
祁爱白无声微笑。
那本账簿厚厚一叠,就算是祁爱莲也花费半晌才对好,然后冷哼一声,将那账簿狠狠拍在桌面上,“马上让分店的那个人来见我!”
老仆应声下去了。
祁爱白拉了拉祁爱莲,指了指她的脸。
祁爱莲赶紧补妆。仅仅片刻之后,又是一个容光焕发的妹妹。
等到分店的事情处理完毕,天色已经擦黑。祁爱莲重重舒了一口气,一时间差点将之前发生过的那件事抛诸脑后。
但她一回头,便看到祁爱白始终在她的身后,抬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看。
“现在……可以好好和我说说了吗?”祁爱白问。
祁爱莲咬了咬牙。
“我说过我相信你。”祁爱白道,“但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是他猜错了,还是你有着什么理由?”
祁爱莲摇着头,目光平静,“哥哥,对不起。”
她拒绝回答。
祁爱白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总是这样……”他一时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你总是这样!”
但他想着眼前之人是他的妹妹,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祁爱白没有再问,一个人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放下茶杯,狠狠按住自己的手。但手不再抖了,眼角又开始泛酸。
他赶紧站起身,在房内走动着,没有什么目的地走动着,只为了不让自己有机会再静下来,意识到今天发生的那一切。
片刻之后,他开始在房内翻找起来。几乎将整个房间翻了个天,拼命寻找着。
他想找到自己曾拥有过的那一柄生锈的佩剑,却忆起自己已经将它留在了玄剑宗。
祁爱白滑坐在墙角,用力抓着自己的双肩,浑身终于开始颤抖,无论如何抑制不住。
有人敲着门。
祁爱白深吸一口气,佯作出一幅不以为意地姿态,打开房门。
侍女将饭菜端到他的桌上。
他一直没用晚饭,现在确实饿了,于是待侍女走后便坐下,伸手舀了一勺汤,递入自己口中。
就在舌尖触到汤汁的那个刹那,祁爱白忽然想:她是如何化去自己的内力的?是在哪里下的那种药?就在这每日的饭菜中吗?
他猛地将手中汤勺丢到一边,汤汁吐了一地。
祁爱白颓败地蹲下,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不得不发现,就算他那样努力地安慰过祁爱莲,就算他的努力终于让祁爱莲看上去好像恢复了原样,他们兄妹两个,也已经回不去了。
祁爱白拼命安慰着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但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
他想要说服自己:自己当初之所以想要习武,就是为了保护妹妹,既然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一事无成又怕什么?
但他依旧做不到。
他想要习武,虽然一度放弃,但是发现原因只是药物,并不是真的天赋不足之后,他真的想要习武,他不愿继续放弃。他想要像师兄那样驰骋江湖,与心爱的人并肩而立。
为什么他会无法习武?为什么要让他无法习武!
他分明也想要像那样驰骋江湖,分明也想要与心爱的人并肩而立。
并肩……
祁爱白豁地抬起头。他终于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