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远意思明确,问得直接,李逸清也知他悟出了些头绪,可他还是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深深望着苏远,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抱歉,他的意思我不敢猜,也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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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时分,苦力组下工。
苏远扔下最后一车砖块,这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肌肉轻微地颤着,抗议它们的过度劳累。淋漓的汗水从皮肤上滑落,苏远连喝了三瓶水才缓过来。
拖着疲累的步伐正要回去,他瞥见角落处还有一个人在忙碌。那人显然体力透支了,喘着气,身上的囚服被汗湿成深蓝色。苏远停下脚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到那人的身边:“……要帮忙么?”
周凡一边拖着钢筋一边骂着狱长,猛然间被拦住去路,抬头一看,乐了:“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你想帮我周凡还拉不下脸呢。”
苏远满脸黑线,甩开他的手说:“别看不起人。”
周凡忙解释:“不是我看不起你,谁知道那变态狱长怎么想,万一把你牵连进来就赔大发了!”
无视他,苏远撸起袖口就帮起忙来:“你可以用这些说辞打发你的手下,不过不好意思,我不是你手下,不用听你的话,而且,我也不想欠你人情。”
周凡愣了几秒,哈哈大笑起来,一巴掌拍上苏远的后背:“好兄弟!”
第14章 甘拜下风
与手工组相比,苦力组的伙食明显优越许多。手工组是一菜一汤寡淡得要死,苦力组却是一荤两素米饭无限,苏远认为,这是他转到苦力组之后最宽心的一件事。
苦力组享有的福利还有,在每一天下工后,超额完成工作的人可以得到一定的物质奖励,例如两根烟,或者多于别人两小时的放风时间。郁辰恩威并施,把这么一群壮汉收得服服帖帖。可惜苏远自知没有这样的能力,他紧赶慢赶才能刚好做完份内的任务,想要超额是万万没可能的。
第二天再去上工的时候苏远才知道,郁辰并不直辖苦力组的事务,他们的具体工作安排都是由一个叫赵秃子的管教负责的,那天郁辰只是偶然出现,交代一下重新分组的事宜。说起来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那天才引起了一阵小议论。
苏远领到自己的任务,老老实实地去兑水泥。他已经对这片区域里那些好奇又疑惑的目光有了免疫,由他们看去,反正他又不会少块肉。
他现在知道了,与他同队的这些人里面,不用干活只需纳凉的是k区李逸清,瘦高精干笑得荡漾的是k区狄飞,强壮结实眼睛很小的是k区钟承志,额前翘毛各种偷懒的是l区阮辉,除了李逸清之外,都不是怎么出名的人物,可是苏远的直觉告诉他,他们很不一般。
在监狱里头,出名的囚犯有三类,一类是雷厉风行以力取胜的组织者,通常是一个区的大哥什么的,跟管教打好了关系,过得游刃有余,例如周凡;一类是所有反面教材的典型,被管教们称作不良分子,一点小事就会落人口舌,无论本人意愿怎样,身边总是祸事不断,例如苏远自己;还有一类,不强大也不反动,可是没人敢惹他,因为狱长毫不遮掩地宠信他,例如李逸清。
而不怎么出名、可又被郁辰安放在李逸清身边享受特权中的特权的人……苏远不是傻子,他当然不会把这些人当做路人甲。郁辰几次三番找他单独谈话,威逼利诱把他抓进苦力组,用肚脐眼想也知道他别有居心,现在这些人又总是试探地看他,想必都在做着某种考量。
苏远当时不知道,在他给这些人下评语的时候,这些人也同样给他下了评语。
狄飞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皮相不错。
钟承志说:嘁,这样的人来了有什么用!跟个小鸡崽儿似的,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
阮辉说:他太犟了,挨鞭子那会儿,要是我的话早就服软了,这娃子偏要死扛着活受罪。
李逸清笑,做了总结陈词:命比天高,福比纸薄,悲催的苏少爷。
事实无数次证明,他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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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混了几日,郁辰没再出现,这反倒让苏远有点不安,不过越来越重的工作负担让他无暇顾及那么多。
这些天下来,同队的那几个人也没什么动作,他们跟苏远有些交流但并不深入。
狄飞有时候会来跟他搭话,说几个穷极无聊的冷笑话让他解暑。钟承志是个直性子,每次见苏远拖了全队进度的后腿都会一阵骂,可骂完了就会帮他搭把手。阮辉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在那些“硬的”看守跟前极度老实,稍微一出看守的视线,立刻把自己手上的活丢给“软的”苏远,还总能丢的神不知鬼不觉,等苏远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替他干完了。
至于李逸清,不得不承认,苏远看见他的时候心里很不服气,自己累得跟条狗似的,可那人总是凉凉地站在荫蔽处旁观,或者四处走动着无所事事,最令人费解的是竟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质疑!
这天苏远搅和完了三袋水泥,一抬眼发现李逸清又不知晃悠到哪儿去了,心中不忿,边擦汗边不由得多张望了几眼,旁边的钟承志嫌他磨叽,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你小子发什么呆呢!干活!”
苏远被催得心烦,说了句没经过大脑的话:“催蛋啊催!有本事你催李逸清去,他什么都不干,凭什么这么逍遥!”话刚出口,他就认识到是多么幼稚。
钟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