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冷笑,低沉的笑声里像是克制着什么:“我以为你是为幕莲郡主来的?”
“你怎么想与我无关”,慕刃拉起幕莲郡主作势离开。
青年抬了抬手,几经挣扎,终究愤然决然道:“把幕莲郡主留下!”
这句话在皇甫端和听来气势很足,可心里没来由地觉得他其实很无力。
“多谢!”世子慕刃背对着他,从容不迫道。
又是党派之争,这场变幻诡谲的宫廷权斗到底波及了多少人?
皇甫端和正出神,青年推开窗户,朝榕树喊道:
“进来!”
枝桠间左右看了看,觉得喊其他人的可能性不大,只好磨磨蹭蹭跳进了窗户。
青年摘下斗笠,问:“偷听了多少?”
一张清俊儒雅的面孔露出来,空中紧绷的氛围如同一根即将断裂的细线,拉扯得头皮发麻,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逼得皇甫端和不敢抬头。稍微平复了片刻,他才开口:“大哥,你曾教导我不涉党争、不谈国事,这回为什么帮慕刃?”
“不是帮慕刃,是帮我自己。”
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不能让皇甫端和满意,皇甫端和还要再问,皇甫景明却不想再谈及这个话题,指着幕莲郡主说:“你带她回府。”
“大哥不回去?”
“我要去拜见天音坊主”
慕刃离开了玉楼春并未走远,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你!”
杜珩笑嘻嘻地朝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有点儿小事要问世子,麻烦世子跟我走一趟。”
“如果不呢?”
杜珩上前一步,手搭在刀鞘上,低笑道:“若世子执意为难,我也没办法。”
慕刃沉默片刻,突然走向了杜珩。
这里本就是一条幽静偏僻的街巷,夜色已深,附近几乎没有人。月光如澄澈的湖水在青石板上迤逦开来,看不见的涟漪层层迭起,折射出明亮却冰冷的银辉。
杜珩右眼曾经受伤,因此落下了眼疾,在晚上几乎不能视物,逐渐靠近的人影逆光而来,周身渡了一层冷寂的月华。接着,杜珩拔出了长刀,指着月光下露出半边面孔如同恶鬼的慕刃,低沉沙哑的嗓音里潜伏着猛兽――“世子,赐教了。”
与此同时,上君雪回到屯营,惊讶发现屯营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未及细想,十几个天引卫勾肩搭背醉醺醺地回来了,看见上君雪,立即笑嘻嘻地打招呼。
“好困!头儿,我们先去睡啦!”
他们经过上君雪的时候,身上酒气冲天,浓烈得让人忍不住拔腿就跑。上君雪正要发怒,突然嗅到浓重的酒气里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顿时拦在他们面前,厉声问:“你们真去喝酒了?”
天引卫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地回视上君雪。
这时,莫千山没忍住,突然弯腰吐了一地污秽,其他人赶忙扔下他跑远,纷纷找借口溜了。
上君雪忍无可忍,又不能撒手不管,只能先把醉得人事不醒的莫千山踹到一旁,再叫其他人来清理。
第28章 第二十八回 入局
“要变天了”
花十二看着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的窗外,突然这样感慨。
小柒抱着一叠账本送回柜台,仰头疑惑地问花十二:“老板,外面明明是晴天,怎么会变天?”
花十二一手翻账本一手打算盘,含糊道:“天不会变,局势会变。”
天引卫右将皇甫端和在后院儿教铜钱儿剑法,再过半个月就是他与幕莲郡主的大婚,大将军府有皇甫景明坐镇,皇甫端和乐得当甩手掌柜,据说近日流连花街,还因为几个胡姬跟世子慕刃起了争执。
取君得意春风疾,一日吹尽百色花。
花十二想着皇甫端和的轻狂放浪,一边拨动算盘一边感叹:“有钱有势……真好啊!”
幕莲郡主还未出嫁,就已经在大将军府大摇大摆地出入了。
太子遇刺一案据说有了突破,又有流言称七皇子被禁足,就像一滴水滴入油锅,本就暗潮涌动的金阕彻底沸腾了!
这日,花十二正在出门,迎面走来了身处风口浪尖依旧信步闲庭的夏景桐,当即惊讶地瞪圆了眼,支支吾吾了半晌突然叫起来:“七殿下不是被禁足了吗?”
“什么禁足?”一把折扇合起,露出夏景桐疑惑的面容。
花十二呆愣道:“他们都说殿下刺杀太子,被圣上禁足查办。可是看殿下安然无恙,难道、难道是胡说八道的?看来市井流言实在不能信的。”
夏景桐听出了门道,顿时冷下脸:“对付太子,本宫不屑用下作手段。”
“是是是,殿下光明磊落怎么会是宵小下作之徒!”花十二忙不迭赔笑。
夏景桐哼了声,又问:“大白天的你关门做什么?”
“哦……是因为天要冷了,我去布庄帮铜钱儿订做几件衣服,省得再忘了。”
“放着生意不做去花钱?”夏景桐点了点下巴,意味深长地打量花十二,“花老板转性了?”
“才不是!”花十二的脸色发苦,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铜钱儿是殿下的心肝儿疙瘩,要是铜钱儿过得不舒坦了,殿下铁定让我过得更不舒坦。”说到最后,自己反而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