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阁前后左右通透,中央摆放了一张矮桌,约么二、三十人围着跪坐,衣襟上皆别着一枚晶莹的花扣。
正东处又放着一张锦榻,昭和公主倚坐在上面,装束明艳高贵不可直视,虽不及宫妆时的雍容华贵仪态万方,但自有一派皇家风范。反观七皇子夏景桐懒懒靠在软枕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锦榻两侧便是此次调香宴的九位扣香师,花十二居昭和公主左手位,右手位竟是仙人阁的阁主舞楼,看她的发髻上的确是簪着枚梅花扣。
……不知道昭和公主是什么品级?
调香师依次到矮桌上调制香品,香炉燃起,不到片刻,香味充斥着调香阁。
花十二揉了揉鼻子,垂眼看向夏景桐,果然看见夏景桐双手揉着脑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熏香太浓,反倒惹人反感。
“皇姐,我出去走走……”夏景桐像是到了极限,脸色实在难看得很。
昭和公主颔首:“本宫且帮你盯着,记得快些回来。”
花十二留意到夏景桐离开的时候特意看了调香师一眼,看的方向……分明是素衣长衫的柳妙人。
等到调香师柳妙人调香的时候,调香阁已然飘散着各种香味,就连花十二也有些受不住,鼻子变得迟钝不说,头脑也阵阵发昏。
夏景桐离开了调香阁,脑子总算清明了些,想着有昭和公主盯着,闲逛个一时片刻也出不了什么差错,便心安理得走向了别处。
这时远看花丛间闪过一道白影,夏景桐稍作迟疑仍是追了上去,目之所及一片花团锦簇莺飞蝶舞,白影飞快绕了过去,看似对这花园的格局十分熟悉。
夏景桐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未及思考,白影停住了。
双月湖碧波荡漾,远看如两弯碧绿的月牙儿。对方是有备而来,夏景桐自然不会以身犯险,正要离去,平静的湖面突然搅起了倾天大浪,汹涌澎湃,如巨大的漩涡席卷着冲向夏景桐。
离去的身子一顿,紧接着无法言喻的恐惧迅速占据了身体。夏景桐抱紧颤抖的自己想要撤离,这时水浪卷上了裤脚,残存的力气瞬间被尽数抽离,湖水像是利刃撕裂了血肉,连同骨骼发出绞灭灵魂的疼痛。
滔天大浪卷了过来,意识流失之际,夏景桐从喉咙深处呢喃着:“救我,皇甫……救我……”
白影悄无声息地靠近,突然推了一把,夏景桐的身子立即倒向了双月湖,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很快被湖水吞噬了。
调香师柳妙人的熏香格外与众不同
调香阁,当各种香味掺杂在一起愈加浓烈,熏得众人神志发昏时,突然一股清幽的香气悄无声息地潜入,压下浓烈的香味,让众位的脑子逐渐清明了起来。不待花十二细嗅,昭和公主已款款下了锦榻,道:“当为魁首”
能在众多香味里寻得它的存在已是不易,且那香气清幽别致,七位扣香师互看了几眼,纷纷颔首赞同。
唯有舞楼阁主默不作声,看向柳妙人的目光分外不同。
昭和公主又道:“既已有了魁首,本宫无需再作陪下去。众位调香师可各显神通,亦可融几家之长,斗香、品香,也不枉此行了。”
话已至此,众调香师只能跪送昭和公主。
柳妙人却突然起身跑到昭和公主的面前跪下,神色不卑不亢,语调清冷而恭敬:“听闻昭和公主持有牡丹扣,为扣香师之首,奴家特请公主赐教。”
举座震惊,不仅因为柳妙人的轻率,也为此女子的惊人胆色。
昭和公主笑道:“等你有了舞楼阁主的香品,本宫自会寻上你。”
说罢绕过柳妙人,经自离去。
花十二若有所思地盯着昭和公主略显匆忙的脚步,又看了几眼面露诧异的舞楼阁主,脑袋里浮现出夏景桐的脸来。
……说来夏景桐去哪儿了?
花十二想起上君雪,胸口没来由地乱跳,正要默默退出去找人,柳妙人收拾了衣裙刚好退回坐席上,她身上恬淡的香味隐隐传来,花十二登时露出惊愕的神色,看向柳妙人的目光也变得疑惑不定。
昭和公主离去,调香宴便交由舞楼阁主主持。
舞楼阁主拦住了花十二的去路,又面向众位扣香师、调香师欠身施了礼,道:“昭和公主有言,请诸位调香,交流之余亦可是为后辈作则。小女子不才,献丑了”。说罢取出早已备好的香炉,放到矮桌上,跪坐,神色虔诚而庄重。
花十二下意识推辞,可一想到若在调香宴上大放异彩,如夏景桐所言,肯日后的生意百利无一害,便又退了回去,约么又过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暗,夜风微凉。
花十二持有梅花扣却是最末的一个,起身的时候意外看见月色昏暗处上君雪行色匆匆,貌似遇上了什么急事。
侍女们小声催促:“花老板,请调香。”
花十二赶忙收回了心神,走到矮桌旁跪坐,因为事先没有准备,便借用了先前调香师用过的香炉,几经调和,香炉又升出了了袅袅白烟。
调香阁熏香清幽,七位扣香师、二十六位调香师皆侧目而视,要看一寂寂无名的蛮子凭什么可以得到昭和公主的偏爱。
那目光里饱含着鄙夷、轻蔑和嘲讽,更隐约有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尤其在等待许久后,调香阁无色无味,只有清风拂过,透过四面垂下的纱幔,可见明月皎皎生辉,顿觉得心旷神怡、神明通透。七位扣香师眼里的幸灾乐祸更甚,有的分明已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