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姐和姐夫是诚心诚意要请,也了解自家姐姐格外好面儿的性子。听她果然报出国营饭店的名字后,连海扑哧一乐,边赶着车边许愿:“好咧,今儿我就借着大哥和嫂子的光,蹭我姐和姐夫一顿。改明儿我磨点麦子,再买他几斤肉,回头让你们兄弟媳妇给大家伙儿包一兜肉的饺子。嘿嘿,除了葱花,咱啥也不搁!
豁出个几块钱去,吃他个顺嘴淌油。”
“臭小子瞎贫嘴,还借光,说得好像你姐我多不重视你的。好好赶你的车,再得瑟一会儿我们吃肉让你喝汤。不借光么?那借光整俩馒头蘸着肉汤,正经老大的光儿了!”听不得他这怪声怪气,连月就很是干脆利落地隔着帐篷笑骂了她两句。
“别呀,你要是这么干,那小子包饺子的时候让弟媳妇在饺子锅里给你下面条咋办?”宁建设乐,名为劝阻实则火上浇油的活计干得分外熟练。
实在是,勾得一把好枝儿!
为了看小舅子的笑话,他这也是不遗余力了。
而事实上,连月当真半点没辜负他的期望就是。
他这话音儿一落,连月就横眉瞪眼,仿佛连海真这么干了似的:“臭小子要是真敢这么对他姐我,我就跟嫂子和弟媳妇好好广播下他这些年的孬糟事儿。比如几岁才开始忌奶、多大了还尿炕不承认,往尿窝子上倒水愣说是不小心把水给整撒了。
还有……”
“姐,亲姐,你可别说了。弟弟连自己那份饺子都给你和二外甥还不行么?你可快给我留点脸!”帐篷外边赶车的连海红着脸求饶,就怕自家姐姐说到乐呵时把他从小到大的糗事都给抖搂精光什么的。
那满满窘迫的声音一出,无良哥姐们当即哄堂大笑。
就在这欢声笑语中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后,他们才又往供销商场逛了一圈儿。
想着好容易来了趟市里,咋也给家里的孩子们买点糖块甜甜嘴,别让孩子们白盼一场不是?
也亏得他们学着淑珍那样的养蚯蚓喂鸡,养木耳的。因为常常往收购站卖木耳、鸡蛋之类,这价格虽说低些,但是票证啥的还真心不是特缺。
不然的话,有钱没票的,就是有心想要给孩子们带回去点儿啥也是没法子了。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几人也不敢在供销商场多耽搁。就怕没等他们回去呢,这火车就来了。迟到几分钟的,又要听那孙会计阴阳怪气的瞎叨b。
结果急匆匆直奔副食品柜台,把想买的东西其利卡擦买完之后就发现:这天儿,居然纷纷扬扬地开始飘起雪花来了?
看那阴沉沉黑如锅底的天色,凛冽风中飘洒的片片飞絮,几人的心底就是齐齐一沉:瞅着这天儿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见晴儿的,要是现在、马上、立刻就走的话还能好点。毕竟他们准备充分,有棉被有帐篷的。可火车晚点到三点半,到那时候雪大、风紧又路滑的,这道儿还能走不?
哥仨对视一眼,齐齐在脑子里琢磨着留下一晚住招待所的可能性。
可想想孙会计那三分钱买烧饼也要看看厚薄的小气样儿,又齐齐摇头,一致觉得这事儿不大可能。
而事实比他们想的更加糟糕,孙会计那抠货不但反对在招待所住一晚,等晴天落日的往回赶,特么的还学会了拉大旗做虎皮。
听听他那人民好社员就得艰苦奋斗,敢于跟恶劣环境做斗争的说辞。啥想当年革命先烈都能爬雪山、过草地,这点儿小风小雪的算个屁?为了完成d和国家交给他们的任务,就得有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流血牺牲都半点不惧,更可况这小小的坏天气?
小嗑儿甩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听得宁建设都想上拳头揍丫的一顿。
特么的这么一说,他想要带着媳妇和大舅嫂俩孕妇在招待所里开房间,明儿天好了再回去都不成了。
毕竟贪图享乐的资本*主义*思想帽子不好戴,为了不被那些想要立功都想疯了的检举*揭发,这也只能是忍着了。
还好,还好小舅子体贴会办事儿,愣是不知道搁哪儿整个帐篷回来。
下午三点半,迟到多时的火车终于缓缓进站。
孙会计拿着证明、介绍信,连海举着孙会计准备好的接站牌就往站台里面接人去。而淑珍他们几个,则是被当成看车的人给留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孙会计赌气囊塞地甩手往前走,远远跟在后面的连海一手扶着个衣衫单薄、冻得嘚瑟乱颤的下放劳动*改造人员,一边还在据理力争着。
原来经过被批*斗、被断绝关系、被下*放*劳动*改造之后,身心俱疲的劳动改造人员们又受不了这奔波劳累、巨大的气候变化啥的。
十一个人全部的没精打采,半数有伤有病在身,其中最严重的仨都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
身体差成这样,要是不赶紧的找大夫看病,而是顶着这大风大雪的往回走。说不定不等到村里,病得最严重这仨就得交待在半道儿上。
整整三条人命呢,连海不忍也不敢怠慢。
当时就跟孙会计建议:要不还是别急着顶风冒雪的往回赶,先送这仨看着就病得不轻的上医院看看。让大夫给开点药,打个针啥的。住上一宿,等明儿天气好了再往回赶。虽然这么滴难免多花俩钱,但好歹人命关天,钱财什么的反而是次要的。
听押送人员一说这老少十一个都是个啥来头的时候,孙会计就憋着一肚子气。
十一个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