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傻——”
陈柯立刻给了一脚油门,法拉利冲上宽阔的高速公路。
没有侥幸,目的地正是熊村。
暮□□临,一点暗红色的夕阳被乌云压在下面,很快消失在黑色的群山之后。
红色法拉利停在233省道灵泉寨的分岔路口,陈柯坐在车中,等待黑色宾利出现。
他心中焦躁不安,虽然理智告诉他,他肯定比那些人到的快,但是——万一呢?万一那些人抄近道,已经跑到前面去了,他还在这里苦苦等候,岂不是浪费了太多宝贵的时间?
“啪”,一滴雨水落在挡风玻璃上。
陈柯再也无法忍耐,他再次启动车子,拐向灵泉寨方向,直奔熊村而去。
晚上九点零二分,路面已经湿了。
一层薄薄的雨水累积在挡风玻璃上,这才是夜雨的前奏。
陈柯把法拉利的顶篷升起来,坐在车里,熄火,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把前后灯都灭了。
黑暗中,只听到雨水打在车体上的细微声音。
他和周六分别,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他们什么时候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呢?
不知道周六怎样,会不会被欺负,和自己那么讨厌的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一呆呆上十几个小时,周六一定很难受吧。
阿衍。
陈柯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交叉放在方向盘上,身体前倾,仿佛不堪重负一般,将额头压在手背上。
这时,一声快活的呼哨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发动机的震响,轮胎轧过水洼的声音,一系列声音从远处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陈柯睁开眼睛,望着前方漆黑一片的路面。
来了。
“我们回来嘞!”表弟兴奋地叫着,一个摆尾,拐过一道弯,向山上驶去。
周六看着前面黑黢黢的路面,时而有个水洼被车灯照亮,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现在他们已经进山了?已经到熊村了?
“……为什么没有灯光?”周六有气无力地问。
“来,羽阳,你往这儿看。”大表姐让出一些地方,让周六从侧面车窗往上看,周六迟疑了一下,探出头去。
哗。
只见极高处,如璀璨星顶般亮着许多灯,密密麻麻,粗略估算也有百十号人家。
这就是熊山?周六心中暗想,这山可真是高啊。
——如一堵墙般,横亘在空中,只因夜色已深,又是阴雨天,看不清楚山在哪里、天在哪里,如果不是有人给周六指出,周六可能还以为这一侧不是山,而是通途。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只能通过顶部的灯光来判断山的高度和远近,有限的局部却引发无限的想象,周六已经脑补出一座像风灵幻境里悬空山那么宏伟的高山。
忽然路边一阵发动机响,一辆车“嘭”地撞上来。
“哎呀!”表弟大叫一声,拉开车窗,冲外面喊话,“你干什么你?信不信我揍你?”
“老幺,快走,别纠缠。”大表姐催促道。
“他、他是故意的。”表弟回过头。
“快上盘山路,”叔叔也开了腔,“是白天那个老板,甩掉他。”
周六紧张起来,陈柯真的追上来了,但他宁可陈柯没有追上来,这盘山道太危险,又是夜路,又是雨,就算陈柯对着盘山道有一点了解,也绝对没有这些熊村人熟悉。
不,不行,这样下去,陈柯会有危险的。
“嘭”,再一次,侧面受到冲撞,表弟嗷嗷怪叫,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冲破雨幕,向前飞快行驶。
“让我跟他说句话,”周六急切地对坐在外侧的婶婶说,“就一句,隔着窗户说,这样太危险了,我让他别撞。”
婶婶迟疑了片刻,当周六那双充满担忧和焦急的眼睛望向她时,她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妈,让他说吧。”大表姐忽然说,“我们只是想让那老板死心,不是让他死。”
婶婶听到自家女儿也这么说,便让开了些地方,车窗徐徐落下,周六急忙凑到车窗口,夜雨“呼”地吹进来,洒落在他的脸上,很冷。
“陈柯——”
周六冲着雨幕中明晃晃的车灯大喊。
“别追了,我们熊村见!”
“我爱你,你要好好的——”
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周六的脑袋撞在车窗顶上的扶手上,接着是一段颠个不停的坑坑路,婶婶又把周六挤回原位。
后面的法拉利果然没再追上来。
车里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大表姐的嗓子像是哑了火一般,头一次在不大喊大叫的情况下说话:“你真这么稀罕他?”
“嗯。”周六的情绪十分低落,他垂下头,看着自己被绑在一起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