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我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笑道:“那你说,道理应该是什么样的?”
息神秀神色痛苦,闭目良久:“你该阻止我。”
师无我嗤笑道:“你方才那副样子,岂是能阻止的?若非我运气好,险些已经死了。你知我右手手筋断过,根本使不了力,又要我拿什么阻你?”
对方第一次这么明白说出来,息神秀手指微动,只觉心脏被一把刀劈下,疼得人倒吸一口气,骨血尽冷。
师无我拥被而坐,只露出一点肩,上头是被捏出的淤痕,长发披散,脸色也不好看,唯独唇色极艳,似要滴血。
息神秀记得自己做过什么,道:“方才我对你做的……已越界了是不是?”
师无我笑道:“不错。你不仅淫了我,还差点杀死我。”
因记得他上回的话,息神秀没有贸然再说生死,道:“你懂我,我亦知你,晓得你必有后话。可你对我太好,我承受不住。”
师无我眸光微摇,有些出神。
“你觉得什么是淫?”
不等息神秀说话,他便道:“你以为自己做了错事,对我来说,却非如此。”
息神秀道:“你总有歪理。”
师无我笑道:“老和尚叫你发誓,却没叫你真做个和尚,来日成婚了也不与妻子同房吗?”
“成婚乃是两情相悦,又依了礼法之事,方才对你……却是强迫。”
师无我扭头看了眼扔在一旁的衣衫,道:“你行事虽粗鲁了些,也算别有情趣,我颇为喜欢。”
息神秀惊诧。
师无我道:“我喜欢男子,你莫非忘了吗?”
因为对方日常行止并无不同,息神秀未在这点上挂心,此时听他说起,才有恍然。
师无我一见他模样,便知他想什么,道:“若非我喜男色,又对你有好感,如何会为你做那些事?方才我也得了爽快,下回你若肯温柔些,兴许还能陪你玩点花样,也算各取所需。”
11、
息神秀耳中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再看他神情,如常微笑,不见一点生涩尴尬,仿佛说出的话天经地义,并无丝毫值得动容之处。
实际师无我被下的手紧攥着,生怕被看出异样。可他错估了息神秀,对方根本未接他话,道:“我打算下山。”
“什么?”
息神秀道:“你虽没与我说过,但我也猜自己身体有问题。我若什么都不做,总有一日不需什么誓言,便害了你。既已知道,又为何要讳疾忌医?”
讳疾忌医的是师无我,他原先不敢提这个,现在对方已将话挑明,反应看来也算平静,便稍放下了点心:“也行。”
他笑吟吟看着好友,没有多说,却是要同去之意。
息神秀近来不太敢看他脸,便去看他肩:“……要抹药吗?”
师无我暗松口气,笑道:“若拿件衣裳来,我会更欢喜。”
天明稍准备了行李,他们便下山了。
因起得早,事不算急,师无我骑马,息神秀虽是步行,看来比他还从容几分。
“我们先找个大夫看看,若是没用,就寻周絮,”师无我道,“找她写封信与沧浪主人。沧浪主人消息灵通,必定有法子。”
息神秀道:“都依你的。”
师无我笑道:“这话说的,倒似我是你——”忽觉不妥,没有说下去。
他看来胸有成竹,其实心里一点没底。行走江湖几年,他见过几个纵欲的男女,整日沉溺淫乐,无可自拔,明知色欲消磨精神,却一日也离不得,清醒着剐肉,眼睁睁着着自己步入末途。
息神秀自然不是这等人,可现状不能给他安慰。
二人这次脚程偏慢,将近日落才入了城。
师无我道:“你多久没离过寺?”
息神秀想了想:“记不得。”
师无我道:“至少六年。你我相识起,你便没出过禅院,只叫我带东西回来。”
天色虽暮,街上还有些人,不似白日人声鼎沸,正和息神秀脾性。他并非一点不想见人,仅是不以为有离寺的必要,此时见着人间烟火,倒颇有兴趣,不动声色地四处观望。
师无我见此,道:“你可知这座小城叫什么名字?”
息神秀入城时见着了:“西宁。”
师无我道:“不错,但平常提起,却叫蛟城。”
“为何?”
师无我道:“约莫六十年前,淮河发了场大水,将此地淹了。洪水过后,有女子未婚先孕,只半年便生下个女婴。女婴头上生角,乡人传是蛟子,倒也不怕,还跑去看。此事天下咸知,西宁便成了蛟城。女婴长至十来岁,有日不见影踪,从此再没人见过。”
“世上当真有蛟龙?”
师无我笑道:“你长在禅院,自然是信佛陀的。既有佛陀,怎能没有蛟龙?”
息神秀没那么相信,但这是无用之事,没有与对方争辩,问:“蛟子去了哪儿?”
师无我道:“又过十年,江湖中出现一教派,名为摩罗,教主是位极年轻美艳的女子,无人知她姓甚名谁。摩罗是梵语译来的,众人没说,实际对这位教主和她的地下城生怵,唤她摩罗王。”
“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