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还疼不疼了?等卢大夫起来给你换纱布。”顾有川给他盖好被子,很是狗腿地说道。
秦岷不领这情,依旧是默默不语。顾有川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间不明白秦岷哪里不舒服,再加上苍云军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情难免会糟糕。
屋子瞬间安静下来,顾有川带来的一身寒气也差不多被屋子里的火炉烤散了,全身的血像获得了新生欢快地在血管里跳动起来。
“你的兄弟们……”顾有川在找一些好的措辞,却发现每次对上秦岷的眼睛,平时那张伶俐的嘴都变得笨拙不堪,“不幸罹难。”
秦岷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大力地吸了口气,才闷声道:“我已经知道了。”
顾有川瞧着他那模样,心里钝痛,道:“苍云军为国为民,大志在前仍有那么多有义之士,他们就算在九泉之下必会安心,”一个瞥眼,他看见了之前被秦岷死死捏在手里的令云旗,此时无力地倒在桌子上,满身的血痕,“你既然幸免于难便想着前路的事情,往日的仇恨可以先放在一边,磨砺出真正本领之后再有所作为也是不晚的。接下来只得辛苦你与我们一路,把你送回雁门关再分开了。”
顾有川像哄孩子一般,把道理揉碎了讲给秦岷听,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说还是要说的。
秦岷比同龄人稳重懂事,这些话他一听就明白,面对顾有川却是百感交集,张了嘴巴不知说什么。他更愿意当时就死在冰川之中,和他那些战友一起埋在冰雪里是最好的,偏偏让他救了萨纳尔,在最不应该报答的时候护了他一条命。
这纷杂而来的内疚和自责无处发泄,秦岷一股闷气堵在胸口,对着顾有川竟用了冷淡不理的态度。可是顾有川耐心至极,不知道他是不是依旧把自己当做学生看待,想生气又生不起来,最是折磨。
顾有川见秦岷不愿和自己说话,也识相地不自讨没趣,关照了几声就准备离开。
“多穿些……昆仑冷,多穿些。”秦岷对着顾有川只穿一件的单薄背影,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几乎脱口而出。
顾有川听了心里痒痒,破罐破摔地心想:“能听到这一句,就算冷死也是不亏。”
15.新征
自从他们与沈眠风正面交手后的几天,没受伤的叶怜光等人便常常去狼牙军营打探消息,却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活动,仿佛沈眠风那一些恶人一夜之间就消失了。相比之下还是顾有川与余映寒两人那天晚上发现的粮草更能把人心吊起来,他们深入昆仑不过一个月不到,中原本土又哪里打起了仗吗?余映寒当晚一封密信寄给谢渊,他们此次任务失败,回盟免不得被罚,只得先字字珠玑地反省一下,再汇报了所见之事,等着盟主下一步的任务。
秦岷惦记着战死的二十苍云军,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刚结了痂就执意要去给他们立碑。顾有川自告奋勇地同他一起去,出屋子还前硬是给秦岷多加了件衣服,塞了个汤婆子给他捧着。
余映寒看了冷笑:“别人家媳妇都没有你做得周到。”
顾有川很有脸面地受下了这句话。
孙旦拉着顾有川衣角,大眼汪汪看着:“我能一起去吗?”这些天孙旦很是黏顾有川,顾有川每天除了要照顾秦岷,还要换着法哄着小男孩,真的有种做老妈子的感觉。
“外面冰天雪地的,把你冻着可怎么办?”顾有川看起来一副君子凛然的模样,却生了一张伶俐到让人恨的嘴巴,从他口中能听花样百变的话,哄起人来也很有一套,“哥哥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好么?”
孙旦小小的脑袋瓜子里算计了一下跟着大哥哥和糖葫芦之间的利益大小,觉得还是有些吃亏,讪讪道:“那你回来再给我弹首曲子,我就不去了。”
顾有川失笑,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答应下来:“好。”
秦岷在一旁看得很不是滋味,想来顾有川是对每个人都那么耐心,自己在他心里大概也只是一个需要哄骗的孩子,酸气在五脏六腑里实打实冲撞了几回。
“我也要吃。”两人走到半路,秦岷突然干巴巴道。
饶是顾有川聪明一时间脑子也没转过弯来,反问:“吃什么?”
秦岷本就是赌气,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收回又来不及,给自己闹了个尴尬,说话都磕磕碰碰起来:“没、没什么。”
“昆仑这偏僻的地实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吃,你若想,日后我带你去大城从东吃到西。”顾有川也不追问,背着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