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晨曦道:“是的。”
老太太用布满老茧的手摩挲茶杯,道:“阳阳五岁那会儿他父母闹离婚,别送到了胡同口那边儿,小柔还哭着找他好久呢,你们是在那里认识的?”
蒋晨曦苦涩的点头。老太太叹了口气,道:“都是有心的孩子。这俩孩子也命苦,那会儿小柔刚生完孩子,小家伙儿还不到三天,阳阳给他们母子俩送饭,过马路被一车子撞了,那混蛋喝了酒,闯了红灯,竟没看到前面的人就撞了上去,送到医院人就没气了……”
老太太声音有些干哑,用手背抹着眼睛。蒋晨曦闭了一下眼睛,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老人家。
老人接过来,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说:“小柔这孩子从小就腼腆,性格也很内向。阳阳刚死那段时间,她妈妈天天守着她,哪儿都不敢去啊,我也去医院陪过一段时间,哪知小娃娃还没三个月,就从医院楼上跳下来,摔死了。”
虽然已经从报道上知道了,但从认识的人口中说出事实,蒋晨曦还是觉得难受的要命,心口好像有一只手揪着,让他喘不过气。
他咽了一下喉咙,干涩的问:“当场就死了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道:“这孩子存了死心啊,从顶楼跳下来的,当场就死了。”
蒋晨曦死死抑制喉咙口的嘶吼,放在说面上的手掌紧紧握成拳,手背的青筋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青来。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道:“小柔的事我们都很愧疚,她妈更是自责不已,怪自己没有看住孩子。可是……整整三个月,她和老何基本都没睡过安稳觉,总有疲惫的时候啊……我们安慰她,老邻居都轮流着照顾小家伙儿,这娃娃也可怜,不到半岁就没了父母……我们都心疼啊,哪家都争着照看他,……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哪里忍心……”
老人停下话头,脸色有些难看,长长喘了一口气。蒋晨曦赶忙把茶递过去。
老太太摆摆手没有喝,眼睛发红的说:“老纪本来就有心脏病,这两个孩子接连出事,身体就垮了,住进了医院。小柔他妈把孩子托给我们,又去医院照顾老头了。”
老太太抹抹眼睛,哽咽道:“没多久老纪也心脏病发没抢救过来,去了……”
蒋晨曦嗓子发紧,沙哑道:“婆婆……”
老太太的拿着纸巾拼命擦眼,道:“也死了啊,丧礼办完后,小柔他妈就把孩子接了回去,我们几个老的每天都去她家里陪她半天,到后来开始找不到她人了……警/察/局打来电话,才知道她在医院那边……那时我瞧着精神就不太稳定了……”
蒋晨曦轻声问:“后来呢?”
老太太道:“后来啊……后来一天晚上,她家里就着火了,小家伙儿和她都没找到……”
蒋晨曦道:“……孩子没有取名吗?”
老太太摇头,道:“没取,小柔不让取,非说等阳阳回来了取。”
蒋晨曦红着眼点头。
老太太说:“我们这些老的,本也不是封建迷信的人啊……只是纪家接二连三出事,那个孩子……哎。”
蒋晨曦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上辈子车祸死亡,接着小柔自杀,岳父去世,然后岳母发疯,半夜点火烧房子……他的儿子大概被他们认定成了祸害,扫把星了吧?
蒋晨曦没有说话,老太太似有愧疚,道:“这样说一个没满半岁的孩子实在是罪孽,但那时候的确是没有人家敢照顾他们。”
蒋晨曦轻声道:“后来他们就都不见了?”
老太太流泪,道:“都说他们烧死在房子里了,可警/察也说有可能不在里面……我们也不知道……或许,或许他们真的不在里面呢……阿弥陀佛,上天保佑。”
蒋晨曦目光茫然,看向窗外。
老太太在抹眼泪,蒋晨曦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知道我……陈阳他们的墓葬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他。”
老太太点头,身形都佝偻了不少,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让她女儿过来写地址。
蒋晨曦木然的看着纸上的那一行字,是本市郊区一处普通的墓园。
临别前,蒋晨曦站起对老人鞠了一躬,道:“谢谢您。”不管怎么说,当初您帮过小柔一家,谢谢您。
老人面容疲惫,由她女儿扶着摆手。
蒋晨曦离开。
——
蒋晨曦没敢打车,这次来身上现金只有不到一千块,银行卡倒是在钱包里,但是密码什么的他还不知道,也没有去看过有多少存款,但想来一个学生,又没有父母,应该是不多的。
所以蒋晨曦坐了公交去市郊,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从门口填了登记表,进去后他的心跳突然加快。
陈阳的墓和纪小柔还有小柔父亲的都建在一起,这个墓园不大,环境也很冷清。
他很快找到这三个墓,地上放着的瓜果早已不知多久了,干瘪腐烂,墓碑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他们一家,死了三个,剩下两个不知去向。想来也是没人来看的。
蒋晨曦从包里拿出路上买的百合花放到小柔的墓前,又倒了一杯酒放到岳父的墓前。最后他看着自己记忆里看了二十五年的脸,什么都没放。
小柔生前最爱百合,以前刚开始确定恋人关系时,他起先都会给对方送玫瑰花,然而温柔的女孩儿每次都高兴的收下,却在后来关系日益亲密后,悄悄的告诉他,她喜欢百合花。
于是那时的陈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