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就在不知不觉问泛上莫醉秋的嘴角,他推开门。「师父,是我。」
坐在书案后的白衣男人微微一愣,随后弯起了那双历经岁月洗涤更显清澄漂亮的眼睛,柔声道:「醉秋,你终于回来了。」
温柔的一句,背后藏不住的挂念和担忧令莫醉秋的心都有些刺痛起来,他快步走到自在男人身前,低头歉然道:「醉秋让师父担心了。」
「平安回来就好。」白农男人微笑,见莫醉秋穿得单薄,不由责备道:「大雪天的你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快回房去把棉袍穿上。」
「知道了,师父。」莫醉秋应得爽快,心底却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白衣男子关山雨,年近四旬,至今独身来娶,是断剑小筑的总管,也是将莫醉秋自襁褓中一手抚养长大的人。两人名为师徒,实则亲如父子。
只是随着莫醉秋逐渐长大,对师父敬爱倾慕之余,也慢慢多了点不满——他不想关山雨总把他当不懂事的孩童看待。
他已经与关山雨齐高,可以平视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再过一两年,他应该会长得更高……
「咳……」耳边一轮低咳,让莫醉秋回过神来,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关山雨轻抚着微颤的背脊顺气。等关山雨咳嗽稍停,他解开包裹,露出株半尺来长的血红灵芝。
「师父,这株千年血灵芝是醉秋这次出行中无意得到的。服了它,师父你的旧伤就能彻底痊愈了。」他把血灵芝送到关山雨面前,对于得灵芝的经过,却一言以蔽之。
断剑小筑立规的第一条,便是严禁盗劫。如果师父知道这灵芝是他从常生帮主手里抢来的,铁定不肯服用。
关山雨接过血灵芝,眼神染上抹惊喜。二十年前他在一场恶战中负了重伤,虽然事后经小筑大夫全力施救,肺部仍大受损伤,每逢阴寒天气就咳喘不止,久成痼疾。多年来也服过不少草药,均收效甚微。
千年血灵芝,向来被医家视为灵丹妙药,或许能令他从此摆脱伤痛的折磨。
关山雨欣慰地抬头,看着莫醉秋,轻笑道:「找到这株血灵芝,辛苦你了。」
跋涉千里,殊死厮杀,又岂是「辛苦」两字可以形容的?然而见到关山雨的笑容,莫醉秋只觉这数月奔波全都有了回报,心头一阵冲动,蓦地弯腰,隔著书案揽住关山雨双肩,低声道:「只要师父高兴,醉秋再辛苦都不怕。」
关山雨被莫醉秋拂到他脸上的头发弄得微痒,不禁莞尔。这孩子,明明个头已快高过他了,却似乎比幼刚更喜欢黏着他撒娇邀宠。他笑着摸了摸青年的头顶,道:「师父知道你是听话,呵呵。快回自己房里添衣服去吧。」
师父,还是老样子,将他当孩子哄……莫醉秋无声苦笑,乖乖地松开了环抱,辞别关山雨,走出书房。
他的卧房也在落照园内。离开几个月,卧房依然窗明几净,显然是关山雨吩咐仆役每天都入内打扫,以备他随时归来。
临走时,床上铺着薄薄的锦褥,此刻都已换成了厚实棉毯,被子也多了一条。红陶荣罐里,照例装满他最爱的龙井茶叶。
莫醉秋心窝一阵发暖,沏起壶茶水,坐到窗边慢慢喝着。
从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书房,屋外雪光荧荧,几树腊梅枝头结着淡黄蓓蕾,花来开,香已浓,他就安静地坐着,越过书房半开的水格花窗,凝望关山雨的侧影。
这个男人,他从小看到现在,看着关山雨眼角爬上第一丝皱纹,漆黑的鬓角冒出第一缕白发……不知从何时开始,心痛中竟生出了异样情愫。
他想拥抱这自衣男人。某个夜晚,他竟破天荒地做了场春梦,梦见自己搂着师父翻云覆雨,醒来,两腿间湿腻腻的,都是遗落的情欲。
那夜起,莫醉秋便清楚自己已经跌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居然喜欢男人,而且还是待他如慈父的恩师。
这份为世俗礼法所不容的禁忌爱慕,注定不会有结果。莫醉秋经历了最初的惊慌彷徨迷惘后,也就黯然收起一切不该有的非分之想,继续扮演着一个好徒儿。
能天天看到关山雨的容颜,于他,已是莫大的幸福……
暮色逐渐将窗外景致变得模糊不清。门上传来几声剥啄,仆役隔着房门来请莫醉秋用饭,莫醉秋终于抛下愁绪,去书房邀师父一起。
断剑小筑在江湖上名声大,隐隐超脱黑白两道,傲世独立,门人却并不多。除去百余名护院和杂役,剩下的,不过是关山雨师兄弟三人和各自的徒弟。
当然还有断剑小筑的主人七剑君子,然而当莫醉秋随关山雨踏进用饭的「碎剑堂」时,意外地发现正中七剑君子平日专用的那张圆桌空着。
「门主一个月前就闭关参悟心法,恐怕要过了年才会出关。」关山雨向莫醉秋解释了一声,在另一张大圆桌入座。
圆桌已经坐齐人,何放欢也在其中,见关莫师徒两人连袂来到,他目光更显阴郁。
坐在关山雨身边的男子四十来岁,方面大耳,相貌威严,嗓音十分地洪亮。「醉秋,你这次外出几个月,也不托人给大伙报个平安,太不懂事。」
这男子是关山雨的师兄葛山风,执掌断剑小筑内的奖惩赏罚,最是不苟言笑。
莫醉秋对这葛师伯也有些敬畏,刚要请罪,关山雨已抢先微笑道:「葛师兄,年轻人玩心重,你就别太责怪醉秋。再说这孩子还给我带回株千年血灵芝,就算将功补过吧。」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