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撑到沈识微来?
不能不撑到沈识微来!
我张嘴想说点什么,这才觉得几轮冲杀下来,嗓子眼烧得开锅,大喊道:“给我水!”
众将迭声传唤,兵卒有如山壁,在人的嘴里撞出一串回音:“拿水来!”“拿水来!”“拿水来!”
片刻便有一只水囊,从战士们染血的手上接力递来,我咬开盖子,仰天痛饮。
几口下肚,一团灼热从喉进胃,这哪里是水,分明是酒!但此刻顾不得那么多,我咕咚咚把烈酒喝干,将酒囊抛下。
向曲也回了本阵,白马银甲早已浴血。他大骂道:“右军破了!狗x的那颜罕帖就要过来了!”
那颜罕帖是个小宗王,渡江来援,是官军中最强的一支骑军,之前便是他追着报国军脚后跟咬,率先把刘打铜赶进了帆丘城。
我向他来处看去,雾中哪里瞧清右军破是未破,只见枪戟如林,无数马蹄敲打着地面。出城前我早知要面对十倍于我们的骑兵,现在却觉得何止十倍?
不管我杀了多少敌,雾气笼罩的远方总在源源不断的涌来战马。
右军一破,中军拦腰受击。可骇的岂止是骑军涌来,掩在骑军背后的步兵也终于要和我们相接了!
向曲打马要走:“我再去冲一轮,能杀多少是多少!”
我叫道:“等等!”
他转过头来:“还等什么!现在是能等的吗!”
我觉得酒气上涌,一个主意也涌了上来,只望不是馊的。
我道:“向师弟,我们是什么?”
向曲一愣,在马上挺直了后背,朗声道:“六虚门下,濯秀子弟!”
我哭笑不得:“不对!谁问你这个!”使劲挥了挥手:“向师弟,我们是武人!”
我们是坦克!
王小波说在古代干什么都要把力气,手劲大相当于有把好手枪,能抡动大铁锤等于多了支火箭炮。如此类推。我辈武人在这些寻常兵卒面前,如何不是辆坦克?
我道:“把你剩下的人和我合做一股,你也跟我走!”
向曲道:“去哪里?”
我道:“去杀那颜、那颜……那什么!”
曾铁枫急道:“秦公子,莫要行险!当初薛公子也是天时地利……”
我道:“行什么险,这才是我们的正用。曾铁枫,我去了,你可撑住了!”
既是坦克,就按坦克路数去战!
曾铁枫还想说什么,向曲已在马臀上鞭了一鞭,一路奔,一路收拢他的队伍:“走!走!杀那颜罕帖去!”
真皋人的战旗不着一字,上红下黑,象征赤父乌母,当中绣着图腾。那颜罕帖的战旗是条白狗,是传说中的盐犬。
我和向曲向着盐犬旗袭去。苦撑的右军见我们时呼喊得撕心裂肺,但此刻哪有余暇回援。
我用戟,向曲使矛,就像钢锥破体,往敌阵最中心刺。
敌兵无人能近身,便是侥幸不死,也被我击飞下马,被跟在我身后的骑队刺死。
只有箭矢能如蝗袭来,我挥戟圆舞下一地。
再躲不开的就用手去抓,用牙去咬。我嚼断箭杆,在战士的欢呼声里,咆哮着啐在马前。
越是逼到了死地,精气越是泉涌。
此刻我只觉疑惑。
谁能敌我?谁能敌我!
向曲在大喊。
那颜罕帖觉得不对,回马想走,但我已来了,他还能往哪里逃?
战马交错,我挑飞他手中的长矛。他想拔出弯刀,我已从他身边奔过,抓住他后片胸甲,把他从马上拉了下来。
我把他朝向曲的方向抛去。再用戟杆猛抽马臀。
那条盐犬夹着尾巴,还呜呜的在我面前奔逃。
旗手离我的戟尖只有数尺。但我的坐骑已不能再快。
我焦烦异常,在蹬上站起,连人带戟向前跃出。
长戟从那旗手的披风中刺入,在盔甲上略滞了片刻,一团血水仍如约爆出。旗手身体向前猛扑,战马还在载着他往前狂奔。
我踏在地上,血泥飞溅。戟刃卡住了他的肋骨,我大喊一声,活生生把他从马上拽了回来!
四周枪矛弯刀悲狂的向我刺来。
但我的战士也到了!
有人替我架住弯刀,我得着空隙,拔出长戟,一脚踏断旗杆,把战旗抛进偏将怀里。
向曲也追了上来,手中提着那颜罕帖鲜血淋漓的人头,放声大喊我听不懂的真皋话。
我复爬回马背,向他咆哮道:“什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