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拿着一个牛皮纸袋,站在我对面,鸭舌帽下一双布满沧桑的眸子带着漂洋过海般的忧伤轻轻望着我。他看起来很颓唐,整个人比之前见到时瘦了一圈,一身低调到有些狼狈的装扮让我觉得喉咙一阵紧缩,似乎是要哽咽。他从来没有过这种落魄的样子,他应该……他、他应该是精神矍铄并且具有威严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场车祸后就成了这个样子,身后没有豪车没有西装笔挺的助手,此时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我的眼里,像一个被嫌弃的流浪汉。
我别开视线,抓着挎包带脚步匆匆离开。
“寒光!”他出声叫住我,声音沙哑。
我脚步一顿,转过身挺直了腰杆儿,口气比之前缓和了很多,“你叫我?”
“爸爸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林姗是第一次见到尤塔铭,在她知道这个看起来就像刚被老板炒了鱿鱼的男人是我爸爸后,马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因为之前我说过我爸爸死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他的要求,顺从他的意思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郑幼伦的话不断不断在我脑子里嗡嗡乱响,我真的有那一瞬间觉得我对不起尤塔铭。
我的确太偏执了,但是这种歉意在想起妈妈死在冰冷的深海后马上荡然无存。
“有什么事说吧。”我靠在沙发靠背上,冷漠地看着对面的尤塔铭。
林姗作为老板亲自端了咖啡过了,反复要我态度好点。
尤塔铭将牛皮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分文件推到我面前,说:“把这些都签了吧。”
“这什么玩意?”我不信任的看着他。
我的眼神明显让尤塔铭很伤心,他叹了口气,默默将文件一次排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交给我,“这是公司在爸爸名下的股份所有权,以及爸爸一切不动产所有权证明,你签了,明天爸爸将这些都过户到你的名下,那栋房子和公司的50都是你的了。”
“哈。”我不屑地翻了翻,“你把公司这么多股份都给我,郑泓易没意见?你们不是早就商量好了,郑幼伦和郑幼影是接班人么。”
“寒光,你才是我的儿子。”尤塔铭笃定道。
我闲散地转笔,瞅着他,“我不稀罕这些,你拿走吧,让郑泓易知道指不定就要跟你掐一顿了。”我掏出手机开始打家里的电话,想要告诉游息一声我在林姗这里,可是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跟我走岔了。
“别打了,游息被我派人支走了。”尤塔铭说。
我的手顿了一下,轻轻喘着,“你到底想怎样!你能不能消停点别三番两次得搅乱我的生活!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伤害游息的话,你清楚的,我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寒光。”尤塔铭迟缓地说:“你不该跟游息走这么近,很危险。”
“我告诉你!如果我是女的,我就跟游息结婚!替他生孩子!你懂不懂!”我瞬间炸了,马上将和游息间的关系开诚布公。
尤塔铭怔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良久,他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叹道:“好,爸爸马上安排人给游息洗血。”
“尤塔铭!”我怒不可遏地吼:“你就这么想激怒我吗!”
“你不懂!寒光,游息一旦暴走他会杀了你的!爸爸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逼死了妈妈这叫为了我好?你上次差点把游息弄死这叫为了我好?”我直冷笑,差点没忍住把咖啡泼过去。
尤塔铭登时哑声了,看着我的眼神颇为无力,“你恨我是应该的,很抱歉,寒光,爸爸从未跟你解释过什么,恐怕也没机会了,你是爸爸的儿子,爸爸永远都不会害你的。”
他临走前按着我的手,郑重地说:“寒光,别相信任何人。”说完便压低帽檐匆匆走了,似乎在躲避什么人。
文件被他强行留了下来,让我一定要签,并且留了个新电话给我,签完打电话给他,并且不许我去公司或者家里找他。我隐约觉得出什么事了,不过这种捕风捉影的担忧马上就被尤塔铭之前在我心里留下的炸弹给驱逐干净。
我一路垂着头,如同丧尸,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有11点了吧,家里上下两层的灯都亮着。游息一脸愠色的抱着手臂靠在楼梯边,脸上有明显跟人打斗过的血痕,孟北音正局促不安地站在他旁边,见我回来了才松了口气。
游息看到我,一声不吭地赌气般转身上楼。
“寒光你去哪了啊!游息急得到处找你,还跟人打架,我打电话你怎么也不接?”
我轻轻推开孟北音,疲惫道:“没事儿,跟我爸聊天来着。你睡吧,我上去了。”
游息卧室的门没关,他躺在床上背对着我,不说话,我知道他生气了,但是没去理他。我将卧室的门关上后走到客厅,蜷缩在沙发上,文件被我甩在旁边,我就像只鸵鸟一样拼命把头往抱枕里藏。
家里没开灯,静悄悄的。
我疲惫得连喘气都觉得有些费劲。
夜里我闭着眼睛缩在沙发上,脑子乱糟糟一片,久久不能入睡。卧室的门被打开,我听见游息从里面走出来,驻足在我身边。他一定以为我睡着了,轻手轻脚拿开我身上的抱枕,一手穿过我的后颈一手绕到我膝下,将我抱起来往卧室走。
“我不是尤塔铭的儿子……”我顺势抱着游息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窝间,闷声道。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