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极语气极其不佳地道:“我没事,去看他。你,先去给我端盘水来擦脸。”
三人的目光这才从任极脸上转到莫纪寒身上去,看得又是一阵心惊胆跳。虽然任极起身时就拉过被子将他盖得严实,但伤痕累累的唇,染满下巴的鲜血和苍白的脸色都明明白白显示着刚刚发生了些什么。
杜太医连忙上去把脉,莫言得了任极的命令,忙不迭的跑出去端水,柳莺看莫纪寒更是狼狈,赶紧跟着莫言出去端水准备擦洗。
任极从莫言手里接过刚拧好的热巾随意将脸上的血迹擦了擦便掀帐而出,众人只看他脸色阴沉冰冷,都噤若寒蝉,却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正掀起滔天巨浪。
前二十年从没有体会过如此汹涌复杂又疼痛的感情,比起以前的那种若有若无这感觉在刹那间来得又快又猛,任极完全不知所措,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要如何处理更加是无从谈理,
只得有多远走多远。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不敢看莫纪寒的脸,即使那个男人现在正昏迷着。
杜太医在帐内把着脉,越把那张老脸上的皱纹就越深一分,等到他终于松手,那张脸已经皱成了一颗苦瓜。
莫言和柳莺在旁边替莫纪寒擦净了脸,就在旁边紧张看着杜太医,见他的表情越来越不妙,她们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直到看到他号完脉,莫言才舔舔发干的嘴唇,问道:“杜太医,莫将军他……”
杜太医连连叹气:“他心脉受损了,本来内力就被废得差不多,身体屡次受的创伤也都没有真正调理过来。本来的一点底子这样折腾来折腾去,都快磨光了,现在心脉又受损,现在是一时死不了,往后可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说到这里,老太医的胡子已经翘了起来,语气也渐渐愤慨:“胡闹、胡闹,这不是胡闹么!”
柳莺一听他的最后一句,吓得也顾不上什么尊老,手一伸就捂住老太医的嘴:“杜太医,您老也知道,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怎么也不能说出来的。”
杜太医的表情已经又颓了下去,看上去又苍老几岁:“柳丫头,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在宫里当了近三十年差的老头子能不知道么。”
“只是医者父母心,就算一直在宫里,我也从来都放在心里没丢掉过。要说直接把人拉出去砍了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但这样折磨着,其实连……也觉得根本没有快意吧。”
“都不过一个执念,怎么就看不破呢?”
莫言从头到尾都默默听着,等到杜太医语落,才轻轻道:“那杜太医,您还是理个方子出来吧,现在行军在外,也不知道准备的药材齐不齐。”
杜太医愣了愣,叹道:“唉,人一老就喜欢多话,我果然是老了。”
走到桌子前斟酌半晌才写出道方子:“临出发前我清点过药材,还有些印象,这上面的应该都有,先用这个服着看看效果,要不行就再加几味进去。记得一定要照上面的看好火候,不够或是过了都不行。”
两人接过方子连连点头,杜太医收拾好自己的药箱:“接下来你们受累,我便先走了。”说着从药箱里摸出一只小玉盒递来:“我把以前治创伤的方子改了改,效果挺好的。”
莫言将小玉盒接过来小心收着,柳莺则拿了方子搀着杜太医出帐抓药煎药。他们两人一走,莫言走到榻边,对着莫纪寒出起神来,一手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发间,那里本该插着枝小银簪,现在则是用枝木钗代替了。
那根小银簪失踪得莫名其妙,怎么找都找不到。今晚莫纪寒逃跑的消息又传过来,她不知怎的,总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可她怎么都想不出来,一根小簪子要如何将那么复杂精巧的锁扣给打开。
她不知道莫纪寒的来历,只是听说并且亲眼见他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一次又一次的被抓,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有这样坚韧的毅力忍受一切顽强的活下来只为那一点点再渺茫不过的希望。这样活着,可以说死了或许会轻松得多。
人能这样活下来,心里总会有个信念,或是为一件事或是为一个人,可她见的太多想要活着,不过是为一口饭,活得浑浑噩噩,从没想过为什么要这样活。
她以前也没想过,可是现在,她强烈的想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活着,或许,她该为自己找一个信念。此时她全然没有想过自己是刚刚捡回的一条命,而这条命很可能就会因为眼前这个人随时失去。
莫言想得出神,眼睛一直盯着莫纪寒,浑然不觉时间流逝。柳莺已经端着煎好的药进来,见她正站在榻边,莫纪寒唇上的伤口却没处理,问道:“小莫,你在做什么呢?怎么伤口都没上药?”
莫言惊醒,瞧着手里的小玉盒握紧了,有些心虚的道:“柳姐姐,我……我只是想、想吃过药再上好些,而且……”
她几乎没说过谎,下面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一时结结巴巴说不出整句话来,额上都已经渗出汗来。
柳莺却看成她在尴尬,顿时自己也尴尬起来,虽然这种情形不多,但毕竟遇到过,自然知道还有些伤在隐密的地方,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习惯的。于是将手里的药碗拿勺子搅着,借着吹凉掩饰道:“说得也是,那就先把药喂了吧,喂完再上药。
两人喂药倒是轻车熟路,莫言将莫纪寒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双手捏开他的牙关,柳莺则小心的将药灌进去。
喂得虽然顺利,毕竟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