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看我到时候说的准不准便是了。”王守仁叹息,一扭头冲屋里的唐锦书道:“我劝你可好生长着点心,别再惹他生气了,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怎么着不是一辈子呢?”
唐锦书在一张纸上写道:“这世上的人千千万,就我和他不得好过。”
“你啊你,唉。”王守仁看罢连连摇头,收拾好东西便退了出去。
下午巧倩来收拾房间,唐锦书看着她,用手比划了比划,问:你还想学写字吗?
“当然想。”不明白他的意思,巧倩小心翼翼道。
唐锦书一笑,把先前院子树枝上挂着的那匹缎子扯下来,放到了地上,用笔蘸了墨,递给她。
巧倩惊讶道,“就在这?”
唐锦书眨眨眼,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缎子,言下之意是在这才对。
“唐大哥,这可是...”
不过一匹丝绸,又算得了什么呢?唐锦书比划着说,弯腰从地上捡了根小树枝,在那淡黄色的缎子上一划了几下,道:我还从没做过教书先生,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学生。
他说的这话倒是真的,他自幼不喜欢和宫里的事情打交道,向往街上那些自由自在的侠客。以前在南书房读书时,安景也曾向他请教过写字,只不过那时候唐锦书急着回家吃热乎乎的定胜糕,随手画了两笔,留下一句“你没有慧根”的结论就直接跑了。
“唐大哥,你在笑什么?”巧倩乖巧地蹲在地上,微微侧着脑袋。
没什么。唐锦书摇摇头。他那时候不过十几岁,伤人不自知的年纪说出的话,安景那时候亦是众皇子中聪明过人的,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来。唐锦书定了定神,松松向上提了提袖口,神色认真看着巧倩:“你要记住,要练好字,第一要掌握笔力,轻重游刃有余间,字看起来就会有美感。”
巧倩照着他的动作学了一遍,要下第一笔时手却还是忍不住抖起来,连笔杆都拿不稳。
唐锦书握住她的手,淡淡垂眼道,别紧张。
绸缎做的料子,极软又显得出墨色,当巧倩的“巧”字的第一道横落下时,巧倩忍不住欢喜地看着他,眼里是点点星光。
唐锦书被她望地有些不自在,松开手笑笑,向她比划道:不用担心,想写什么你随意写就好。
巧倩格外专注地写完了自己的名字,墨水间淡淡的香气沁入鼻息,可回头看看自己的成果,她又忍不住不好意思起来: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粗细不一,看上去哪里像是字,更像是好几条毛毛虫聚在一块。
唐锦书凑过来看了看,笑声爽朗,称赞道:“巧倩姑娘比我初学时写得要好。”
他说着拾起另一只笔,在原先的两个字上勾勒填充起来,不过飞快的几下,盛夏的白日里那些陌生的勾勾画画仿佛都有了生命一般,或线条游刃有余,或笔式呼应连贯,在她面前欢快跳动起来。
巧倩脸上一红,兴奋地几乎就要鼓掌,“唐大哥,这也是变戏法吗?什么时候我也能写出这样的字!”
两人就这样一写一改下去,一下午的的功夫,飞龙走凤般的字洋洋洒洒写满了半匹缎子,远远望过去,好似一副华丽的山水泼墨画般。
巧倩忍不住赞叹道,“唐大哥,这真的太美了...”
两人抬头望着天空中簌簌飘落的槐花,“呀,快要到乞巧节了吧?”巧倩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