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体的桅杆和三角标志旗在靛蓝色背景中影影绰绰,瞧不太清楚,其中一艘拥有钢筋铁骨的灰色大船,带有“渡边远洋重工”的标志。
凌河眼神尖锐,倏地被那大船舷梯下来的一拨人吸住视线,注意力罩住那伙人。
在这风雨飘摇的夜晚,还有人从大船上上下下,专程驾着巡逻艇往码头方向而来,鬼鬼祟祟暗中行事必然反常有妖!
港口编制的巡逻人员这会儿都在屋里喝茶打牌看电视,谁会出来查岗?
凌河一双凤眼眯出举枪瞄准的精细姿态,看清楚是谁之后猛地往后一仰,轻轻“啊”了一声,真有意思啊。
这算是一番巧合,还是有人自投罗网?!
来的这一伙人多势众,周身保镖环饲,坐在当间的人明显行动不便,从大船上直接坐着轮椅上了巡逻艇,跟坐轿子似的由众人抬着,一左一右还有两人负责遮头打伞,可不就是当初在“云端号”上心脏病发作的一袋子烂土豆么!这位渡边大老板,这两年财势日渐衰微,分公司纷纷倒闭手头极度吃紧,烂土豆都长芽发霉了,可还放不下出入的排场架子,坐个小艇都恨不得在船屁股上摆一圈富士山歌舞团的舞女撑起豪华隆重的场面。
“对,就是5号码头!姓游的他家囤积贵重货品的大型仓库都在这里。”
“咱们的人手先占住货仓,然后跟姓游的谈判……他们家现在完蛋了随时垮台,不怕他不妥协松口,把好处都交出来。”
渡边仰山与手下不停手指前方商议着策略,这类手段在管理法规不严且黑箱操作盛行的港口水路,甚至海关部门,都并不鲜见。谁霸住了一批货,谁就有能耐趁火打劫坐地生财。生意场上的规矩总之都是人定的,江湖上谁横谁厉害就是谁说了算!
这渡边老板估摸也听到了内地圈子里抓捕令的风声,今夜意在趁人之危,带够了人手志在必得。他坐在大型巡逻艇上,愈加靠近码头了,这时一抬头,恍惚觉着看到了仇家?
可不就是“仇家”么,在渡边老板的视线中,假如他没认错人、老眼没瞎,风雨中梳着马尾发型端然而坐的年轻人正是凌公子,简直像是正等他驾舟前来!
凌河这张脸,真没那么容易认错的,尽管这人此时扮相十分窘迫,一缕头发帘滴着水垂在脸侧,许多条水线沿着锁骨和胸沟流淌到浅色麻布衬衫之内。凌河是极少露肉的,相貌绝色的人都不屑于用这一手撩人,但此时海边的潮湿氛围让他的身躯在衣物之下变得透亮,微微显出上半身诱人的线条,裤子紧绷在两条腿上。
渡边仰山遥遥地一眼看出,凌公子竟然跟他一样,此时也坐在一把轮椅之上!
老头子一下子就从半死不活的躯壳里蹿出几缕生龙活虎的魂魄,胸中重新涨满豪气,只要一想到凌河现在仍然跟他一样落魄倒霉,再嚣张厉害也不过是个站不起来的无用废物,就觉着十分解气。
渡边从开船之人身边抄起一只艇上标配的扩音喇叭,喊道:“姓凌的小子,给你三分钟时间离开这里跑路吧!我怜悯你年纪轻轻双腿就残废了,今天就不放鲨鱼咬你了!”
凌河在冷雨中受冻反而容貌更显俊美,皮肤白里透红,冷笑一声:“渡边先生,看来上回您还没死透,今天再死一回?”
渡边暗含警惕:“你让开路,我没有想找你麻烦!”
凌河仰脸一笑:“老猪狗,可我想找你的麻烦。”
渡边这一口气差点从耳□□道里岔出去!果然平生跟这姓凌的小子最犯怵,命犯这个大煞星。游轮上所受的一番奇耻大辱他无法释怀,他极度抓狂又数度错失良机都弄不死凌河。
今天恐怕也是渡边老板的最后机会。
他嘴唇轻抖,对手下悄悄下了命令:“上岸!抓住那姓凌的小子,他一个坐轮椅的瘫子他跑不了……生擒住他,我就把他卖到横滨的窑/子里再赚一笔,顺便整死他……”
渡边原本只为打劫求财,挂着航运大鳄的旗号行海盗分赃之实,无意撞上凌河。
而凌河原本只为钓游家父子上钩,无意挡路那老棺材板的生意。
凌河今夜当真只是邀请游家父子同去警局自首,这是退而求其次相对完满的结局。游景廉已是瓮中之鳖,落网是迟一步早一步的事,他这一局里车马炮相士将帅齐全,唯独没有渡边老人渣的位置,渡边想扮工兵过河,他都还嫌弃这人废物无用。
然而那位不屈不挠还颇不服老的“工兵”,这会已经挂着氧气瓶横渡洋面近在眼前了!
凌河维持优雅闲洒的坐姿,没有回头,只以声带轻轻颤动暗中吩咐:“渡边带了不少人马,只能提前动手了。”
他身旁当然拥有自己筹谋多年的家当。身后一条条精干的汉子半隐身在码头各处角落。
黑衣小子相当冷傲自信:“放心吧凌老板。”
凌河也是被某些人揶揄惯了,语调态度反而平和,又不放心地提醒一句:“这里是内地港口不是境外,你们别下太狠的手。”
黑衣小子瓮声瓮气地:“掐架还得悠着力!早知当初在‘云端号’上我就拔了他的氧气罩,让他一命呜呼就没今天这麻烦!”
当初在“云端号”游轮上,看似孤身落入险境命运随时危殆的凌公子,船上不知还有他布下的多少人手,甚至有两人恰巧就住严小刀预订的经济舱隔壁!凌河当时假装一副身残志坚清冷孤高的模样,说到底,图谋的就是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