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张祁和内牛满面地发现犯了一个大错:他眼前站着的男人,跟过去那些一遇到打架比他还兴奋比他跃跃欲试的小流氓小太妹不一样,站在他身边的不是他情人,此刻应该称呼杨涵之为杨教导处主任。
张祁和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他们回到家里,杨涵之把张祁和提起来丢在沙发上,然后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紧盯着张祁和。
张祁和坐立难安:“呃……那个……那个……”
早知道就不那么容易炸毛冲上去打架啊……啊……不对不对,杨鑫之再怎么蛇精病也是杨涵之同父异母的哥哥,哪有他一个外人二话不说就打人的道理?杨涵之不都没发话么!
“杨大大,我知道错了……”张祁和弱弱地对手指。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打架?”半响,杨涵之如此问。
“初中。”
“为什么学打架?”
“呃……那个……那个……”张祁和有些难以启齿,“他们觉得我娘,跟校花的关系特好……”
杨涵之:“……”
很多直男在中二时期对性格比较娘的男生产生排斥的心理,背地里经常嘲笑这样的男生。也许不是中二期,到现在,仍有很多男人看不惯娘不啦叽的小男生。男人嘛,天生追求阳刚追求力量,娘c这类人却正好站在对立面。
可是,张祁和跟娘这个字沾不上半点边……他看起来只是个长不大的小男孩。
“呃……其实我初中的时候,性格不是这样的。我那时候很胆小,自闭,而且那时候我还发现我春梦的对象竟然是我们班的一个男同学……”
虽然是八百年前的旧事,但杨涵之听起来,心理还是不太舒服。
张祁和继续说:“他们还喜欢放学后堵我,一开始我很害怕,后来有一次气不过就动手了,我才发现原来动手了的感觉真是巨爽!再后来,我为了不再被他们欺负,就跟家里人说我要去学散打……然后我高中的时候就称霸学校了后街,再也没有人敢跟我打架了捏哈哈!”
杨涵之有种无力扶额的冲动。
可是怎么说呢,这样的张祁和,他反而喜欢得不知道应该从何处下手。
一直灰色阴郁的二十几年,他终于等到这么一个人,一个愿意当着杨鑫之的面,为他挺身而出的人。
这多么难能可贵。
然而杨涵之很难把这些话说出口,杨涵之在对别人的关系里一直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没想到今天却是被张祁和保护了,而且张祁和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其实想想还真是痛快!
“过来。”杨涵之说,但张祁和仍傻楞在沙发上的时候,他却先动了起来,伸手把张祁和抱入怀里,“谢谢。”
他闭上眼睛,张祁和细碎柔软的短发贴在他的脸上,少年柔软的皮肤,消瘦的身体。明明看起来应该是被他保护的对象,今天却保护了他。
张祁和的身上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惊喜?
不一会儿,张祁和反应过来,回抱住杨涵之的腰。
杨涵之抱着张祁和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他以前跟张祁和抱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就产生冲动,抱着抱着就啃,啃着啃着就滚。然而这一刻,他竟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突然之间舍不得松开手,俩人如此亲密地拥抱,恍惚间产生一种可以彼此依赖信任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爱张祁和了,简直不敢想象未来哪天失去张祁和后,日子会变得怎么样。他只是想想,都觉得害怕。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这样的想法呢?
也许是这一百多天多日夜相守,他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
也许是某次的情动相拥,他忽然意识到再也不会有什么人,心脏与他如此贴近。
也许是今天晚上,张祁和为他动了手。
如果过去写作是他的自我救赎,那现在张祁和就是他的救赎。
“等会儿一起洗澡么?”杨涵之提议。
“不要!”张祁和立刻摇头,脸颊却跟个熟透的苹果一样,“等会儿你先洗澡,呃,那个,那个,要不我先洗!嗯嗯!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杨涵之提议过几次一起洗澡,但张祁和很害羞,坚决不答应。在这方面上,张祁和还是很保守很青涩的,比如滚-床-单的时候,要求他一定得拉灯。其实,现在光污染这么严重,早已经不是那个一黑灯就伸手不见五指的年代,该看的杨涵之早就看过了,张祁和这是自欺欺人。不过,杨涵之懒得戳破。
“我们可以不开浴室的灯。”杨涵之诱-惑说。
“不要……”声音明显弱了一截。
杨涵之见有戏,于是乘胜追击:“我把窗帘什么的全放下来,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洗个屁澡啊!”
“不要说脏话。”
“呃……”
“就这么决定了。”
☆、失业
第二天杨涵之照常去上班。
他今天早上召集管理层开例会,然而,令他措手不及的是,即将开会的前五分钟,李姐带着她的秘书走进了会议室,并自然而然地坐在主座上——那个位置原本属于会议主持的他。
如同炎炎夏日迎面扑来夹杂着冰渣的冷风,那瞬间他感到心口泛起寒意。
他表情平和地走到李姐左手边的位置坐下。他坐在椅子上,心存侥幸地转头想跟李姐寒暄一声,然而对方至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甚至没有同他说哪怕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