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我面前,虽然一言不发,却透着一股让人难以违抗的魄力。
这正是我最缺少的气质,不然也不会直到三十多岁的时候才让顾家那些人顺服。
第4章 第四章
“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在我的床边坐了下来,声音清清冷冷平淡无波。
我看了他一眼,立马就移开了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正常的孩子,在留下心里创伤之后应当是怯懦、孤僻且拒绝与人交流的吧。
我抿了抿唇,扭头看着窗外,避免直接同他的视线接触。
莫名其妙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多少是有点心虚的。
“我这几天忙着处理林家的事情,你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他一身的压迫气息收敛许多,在床沿轻轻坐下,说着话时候的语气温和而低沉,似乎是在努力扮演者一个父亲的角色。
我虽顶着一具十四岁的皮囊,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四十岁老男人,上辈子阅人无数,他眼中的父爱有没有到达眼底,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我只是又点了点头,仿佛乖巧的孩子正在默默地拒绝同周围人交流,所有问题的回答都是肯定,目的是——你们快走吧。
他又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带着那个医生到了病房外面。
“容少爷这样的情况……”
“那他……正……恢复要多久?”
“容少爷拒绝和别人交流……困难……不一定……三四个月……年……”
他们谈话的声音并不小,透过半掩着的门稀稀落落地飘到了我的耳朵里。
想必是在说恢复状况因人而异,少则三四个月,多则好几年之类云云。
啧啧,心理阴影真是一个好用的东西,也许未来需要仰仗这个病的机会并不少,我有些愉悦地想着。
不过,若是早让我知道这具身体的父亲是容家家主,说什么我也不会贸然在他眼皮子地下把手工刀推入歹徒腹中、说什么也不会在容家的私人医院里头拿茶杯砸镜子。
我的情况,想必是有专人负责汇报给荣家家主的。
虽然对方不一定能想到真正的事实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却足够引起对方对我的重视了。
他们在门外讨论了一会儿,随后那个医生转身离开,而容家家主重新推门进来,开门见山道:“回家吧。”
容家主宅有两个。一个是维多利亚女王为容家祖先封爵的时候送的城堡,另一个则是鸦片战争之后新建的宅邸。
城堡历史悠久,而今荣家人已经搬到了新的宅邸之中,除非有英国皇室的活动,其他时间一般不会去城堡中,城堡已经交给专门的机构维修保养。
我倒是十分好奇容家的城堡,但是城堡也好,主宅也好,坦白来说我都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做好才出龙潭,又入虎穴的准备。
于是我立刻紧张地抓住了被子,腰一软整个人就滑到了被子中,摇了摇头,委婉地表达了我的拒绝之意。
对方显然已经习惯了我这样的反应,只是示意一旁的保镖上前来。
这个保镖虎背熊腰,解释的肌肉即使是在西服的覆盖下那线条也清晰可见,皮肤晒得黝黑。受到容家家主的示意之后,他突然习惯性地抿了抿唇——
“不——!”他的表情和脑海中的某个记忆重合在一起,我还未来得及冷静分析,身体却已经做出了代表恐惧的反应。
低低的嘶吼一出,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分明不是一个月前我试着发音的时候听到的声音。这一声低透着惊惧和无措,最重要的是,十分嘶哑,难听的如同用断了弦的小提琴拉出来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容家家主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伸手按了一下床头的铃,立刻就有医生赶了过来。
他抬手指了指我:“给他看看嗓子。”
众医生面带惊疑,立刻就围了上来,围着我鼓捣了半天,终于下了结论:
“少爷到了变声期,声音沙哑是正常的。”
也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他听到这话,似乎面色稍霁。
众人又迅速像出现一样消失之后,他若有所思地侧头对那个保镖说道:“你回去吧,以后让容安跟着我。”
那保镖迅速看了我一眼,然后刻意压着脚步走了。
我看得出,他实际上是有些慌乱的。
但是为什么?只因为一句语焉不详、情绪不明的拒绝?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身体却陡然腾空,下意识地就抓紧了能够稳定住自己的东西,抬头却撞上了容家家主的双眼。
容家到了这一代,已经看不出明显的混血的特征了,也许唯一残留至今的是较高的眉骨和稍深的眼窝,显得一双黑外深邃。
“他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不用怕。”他并没看我,只是径直走出了病房,上了一直等候在外的车内。
怕?
我不接话,只是突然想起了刚刚自己的反应。
那样明显而赤|裸裸的恐惧,显然不会是我做出的反应,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冷静地分析再做出反应,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样的恐惧,更近乎是一种本能。对于人来说,最难控制的唯有本能这一点。况且,脑海中突然出现的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似乎在大概的轮廓上和那个保镖奇妙的吻合,这恐怕并不是什么巧合。
而这样一个能引起容家少主本能恐惧的人,却是容家家主的贴身保镖……
我侧头看向窗外,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