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便见皇帝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大殿,一副为儿子讨个说法的模样。傅子芩也不是第一回 见这样的场景,淡然地走了过去作揖,“参见陛下。”
“你为何又责备弈昂?”司离枭冷声问。
“他目无尊长,将病重沉疴的堂兄从榻上拉倒在地。”傅子芩声调平淡。
这样的理由不足以说服纵容娇惯亲子的皇帝,“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口出恶言,弈昂不过五岁。”
“陛下,弈昂已、经、五岁了。”傅子芩横着眉,脸上满是正气,“身为太子却不能危言危行,往后如何做一朝明君?”
司离枭捏着自己的指节,略有不悦地眯起眼。
“陛下对弈昂放任自由,那群太监宫女为了讨主子欢心尽教他一些不三不四的下作手段。”傅子芩说着不由得愤懑地呼气,“宫里那些断了尾的猫狗,哪一个不是他的杰作?前些日子还不知好歹在静思宫门口设下机关,若非璟妃有些功夫必然要给石子击中。陛下再想想那些若不是石子而是毒箭又该如何是好?!”
“那是弈昂聪颖,这么小便懂奇门阵法。”司离枭不怒反笑,他的儿子就是天资出众。
“陛下!”傅子芩不悦地瞪向皇帝,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暴君养出来的儿子也生性不仁。
“好了好了,朕已经明白爱妃的意思。”司离枭沉思须臾,道:“弈昂也该有个伴读了。”
“需得找个贤良方正之人才行。”傅子芩正色道。
“晓得了晓得了。”司离枭拉着傅子芩坐下,“爱妃今儿去瞧北疆王世子,状况如何?”
傅子芩心头抖了抖,瞳仁撇向一边,“身子的确不好,形销骨立不说,个头都要比次子矮许多。”
“是么。”司离枭答得淡淡。
傅子芩暗中叹息,这人若是晓得弈恒才是他的长子,不知会作何反应。
弈恒和弈守……但愿能平安回到北疆,不要卷入皇室与桃源的争斗之中。
快到三更,司允修走到辛雪扬旁边道:“夫人先去歇息罢,这里有御医和侍女便成。”
辛雪扬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无妨,我在此处守着弈恒才放心。王爷先去罢。”
看着即使没有血缘却做尽母亲职责的女子,司允修也坐了下来,“我陪你守罢。”
辛雪扬了解这人的脾气,便只能点头。
“晰舫去哪儿了?”辛雪扬看了看北疆王身侧。
“他似乎精神不振,我便让他先回去休息了。”司允修道。
辛雪扬垂下眼睑,低声道:“原来如此。”
司允修伸出大手放在长子已经不如午间涨红的额上,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辛雪扬看着熟睡的孩子,心脏渐渐往下落。如果可能她绝不愿带两个孩子过来皇城,除了弈恒的病,他们在北疆活得自由自在舒心泰然。不用担忧随时随地遭人抓捕,更不用去想家破人亡的仇恨。还有北疆王……即便这不是属于她的男子,可只要装作什么也看不到,她便能安心地待在他身边。
与司弈恒隔得稍远一些,司弈守迷迷糊糊地睡在自己的卧房中。原本两兄弟安排在了一间,可哥哥病重特意被安置在另一处,弟弟便独占了一大张床榻。
不知何时木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脖颈上有一小颗痣的男子走了进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孩子旁边。
司弈守忧虑哥哥的病并未睡熟,恍恍惚惚地觉得似乎有人将手放在他的脸上。
“屹然。”那个人带着些哭腔喊。
司弈守猜测自己应当是幻听了,毕竟他不叫这个名字。可这幻觉又太过真实,那双带了些凉意的手从他的脸颊往下移到了手臂。司弈守终于觉得不对,哼哼唧唧地就要醒来。
一阵怪风扫在脸上,司弈守猛地睁眼。
“谁?”司弈守冲着空旷的卧房喊。
外面的侍女掌灯推门而入,“公子怎么了?”
司弈守朝外看了好几眼仍然未见人影,有些害怕地起身穿鞋。
“公子要去何处?”侍女问。
“我要去我哥哥那里睡。”司弈守说完便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侍女什么来不及说,只能快步跟上。
司弈守才跑出来便撞上一人,抬头,是他父王的近卫。
穆晰舫见司弈守似乎也有些吃惊,“弈守不乖乖睡觉,怎么跑出来了?”
“舅舅,”司弈守连忙跳到熟悉的人怀里,“我好像遇见鬼了。”
“怎么会?”穆晰舫哭笑不得,将扒着自己的小孩抱住。
“真的!”司弈守噘嘴,“那鬼的手好冷,一直摸我的脸。”
“你怕是做噩梦了罢?”穆晰舫抱着司弈守便要往卧房走。
“我要去哥哥那里。”司弈守急急地喊。
“你哥哥病重,莫要去打扰他。”穆晰舫冲着孩子皱了皱鼻子。
司弈守看向卧房门口,捏紧了舅舅的衣襟。
“行了,今晚舅舅陪你可好?”穆晰舫将孩子往上抬了抬。
“嗯!”司弈守高兴地点头,搂着舅舅的脖子进了屋。
皇帝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是给找伴读,第二日便将官宦人家与太子年纪相仿八字相合的男孩全数召了过来。太子太傅一一看过之后筛了几名聪明伶俐的孩子,送到皇帝面前做最后的挑选。
做太子伴读虽累,可若是太子登基必能平步青云。再说当今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横看竖看未来也不会有多少偏颇,这伴读的位子自然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将自家孩子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