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踩水声再次响起。
紧接着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沈寒转过身来,直奔面前的浴桶而去,直到一切整理妥当,沈寒长出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准备为江隐施针。
江隐像平日那样半裸着身子,俯卧在床上,沈寒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边夸耀着自己的手艺一边为江隐施针,全程下来,只是在静静地施针、拔针……
当从后背拔下最后一根针后,沈寒为江隐盖好了被子,一言不发地准备出去。
“站住。”江隐道。
沈寒鬼使神差般地立在那儿。
“白天……”江隐穿好鞋子下了地,“如果……”
再一次欲言又止,却伸出双臂缠上了沈寒的腰。
想到自己曾经是堂堂的天霖太子,如今,为了不欠他人的债,竟然当真打算以身相许,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打了自己几记响亮的耳光。
他只期盼着过了今夜,至少能跟那人两不相欠。
在中原诸国,男风都很盛行,做了这一次,大不了日后达成所愿后,以死谢罪,也不辱没了先祖。
而沈寒此刻,所思所想却跟江隐截然相反:
虽然是我救了你,虽然是我口口声声让你以身相许,但那也只是为了让你不要想得太多,逗你开心而已,我不是真的要你……
突然,沈寒身子一颤,一股电流从腰间传来,向上直达百会,向下贯通涌泉。而给沈寒带来这种感觉的,不过是一双手而已,一双搂在腰间的手而已。
“阿隐!”沈寒挣开了江隐的双手,转过身来,却又闭上了双眼,“你!你……衣服……”
“阿寒,我知道你的心。”江隐赤.裸着身子站在沈寒的面前,出奇的平静,“不管我是宇文轩还是江隐,我都不想对任何人有亏欠。你救了我,让我日后有机会重返天霖,这份大恩即便你不记账,我也记在心间。”
顿了一顿,江隐鼓足勇气将自己贴到沈寒的身上,再次用双手紧紧地将其环住:“如果这身子,真的是你想要的,你拿去便是。”
“阿隐,你说什么呢?”沈寒向外推了推了江隐,脸已经涨得通红,“别这样,快把衣服穿上。”
沈寒的脑子此刻一片混乱,他忽然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口无遮拦?一句玩笑,说一次是玩笑,天天说,正应了那句: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不是口口声声让人家以身相许吗?现在人家当真以身相许了……
他是喜欢江隐,从开始同情他的遭遇,到后来欣赏他的坚韧,跟在父亲身边,他从来就没有见过除了江隐以外的任何一人在承受身体上巨大痛苦的同时能隐忍着一言不发。
只要江隐是清醒着的,从他嘴里你便根本听不到他喊疼。江隐被毒液腐蚀的那张脸,是在经历七天的去腐皮,七天的修整,再加上足足三个月的休养才得以重生。
“你到底做不做?”江隐冷得打了一个寒颤,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用自己的身体来还债,结果,竟被人晾在这里!
强烈的羞耻化为阵阵的怒意,骨子里的傲气被激发出来,他松开环抱沈寒的双手,转而试图为沈寒解开外衣的带子。
“阿隐,你这是何苦!”沈寒也急了,赶忙拽住自己的衣带,“我、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
话未讲完,嘴已经被另一张带着怒意的唇恨恨地覆盖上。
沈寒挣扎了一下,捧着江隐的脸用力地往后一推。疼!沈寒舔舔嘴唇,那里有血的味道。
“你开玩笑?”江隐冷冷道,“我却没有跟你开玩笑!过了今夜,我欠你的也就还清了!”说着,江隐又扑了过来。
江隐的气力弱,沈寒见到江隐的嘴唇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都有些发紫了。心下不忍,抬手便点了江隐的穴道,看着江隐僵直的躯体还有那双喷火的眸子,沈寒一咬牙,把江隐打横抱起,送回床上,帮他把里衣跟中衣穿好。
“阿隐,早点儿休息。”帮江隐盖好了被子,沈寒长出一口气,抬腿欲走。忽然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
“既然你不要我的身子,那么,明天你便来为我收尸吧。”
“阿隐!”沈寒闻言眉头一蹙,返身回来坐在江隐的床边,“说什么傻话呢?”
“不是傻话,是实话。”江隐冷冷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你知道我骨子里埋藏着宇文皇族的骄傲。反正我在你面前已经什么尊严都没有了,继续活着,自己都觉得是个讽刺。”
“阿隐,你不要这样。”沈寒急道,“对,我是总让你以身相许,可你知道的,我救你……欸?你别哭啊……”
两滴泪分别滚落至两边的鬓角,曾经的那个豪气爽朗的天霖太子,已经彻底消失了……现在的江隐,就是个废人!废人呐!想到这里,江隐心头气苦,不由得紧闭了双眸。
绝望,彻头彻尾的绝望。
沈寒忽然觉得心头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他伸手轻轻地为江隐擦干眼泪。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对江隐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不管是哪一种,沈寒唯一知道的便是,想要护眼前之人周全。
最初从渔网里将他救起,到为他疗伤、为他换脸;从同情他的遭遇到欣赏他的才华,对于沈寒,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叫他如此挂心。
他甚至想过,陪着江隐达成心愿后,带着他游遍万水千山,跟他做像伯牙子期那样的知音。可是,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了江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