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有水手提着电焊切割设备爬上怪物的后背。我知道他要做什么,赶忙跑过去看。
怪物的头倒得很正,此时棺材完全被它压在下颚下,铁索从两腮的软肉下钻出来,贴着脖子穿过后背的剑形骨骼。这铁索应该是在海怪还小的时候戴上的,长到今天,铁索附近的脖子明显比其他部分细,鳞片也没有其它地方那么坚硬厚实。
这个水手叫杂活,是船上的修理工。此时他蹲在海怪背上右侧的背骨外,带着护目镜,手持一柄火焰切割器,对准手腕粗细的铁索开始工作。
枪头喷出耀眼的蓝光,撞在布满铁锈的铁环上分成四条火舌,好像盛开的花朵。铁环在火焰灼烧下迅速出现一条炽热的红线,火星四处飞溅,在黑色鳞片前尤为醒目。
亮光刺得眼睛酸痛,我不得不把目光挪到海上缓解。旋涡已经消失,海浪远去,残留的云朵在夜空中散开,露出大片大片的星空。
如此过了五分钟,期间杂活停下两次,等他第三次停下来时,铁索居然还没有断。
不太对劲。据我所知,火焰切割器能对付大多数的钢材,切割厚度最大可达1.2米,眼下海怪脖子上的这根铁索虽然比我平时看见的粗了一些,直径也不超过十厘米,而且它通体覆盖着褐色的铁锈,应该也不是什么特殊坚固的金属,怎么火焰切割器喷了五分钟毫无进展呢?
杂活站起来,朝我这边挥手,唤起迈克尔的注意。迈克尔跑到我身边,两人交流了几句。
随后杂活从海怪脖子上趴下来,带走火焰切割机。再次出现时他手里拿着一把钢锯。
他继续工作,细小锋利的钢锯条在铁环上来回摩擦,可几分钟过去,铁环竟连一点锈都没掉,倒是钢锯磨光了齿,变成一根烫人的钢条。
这就肯定不是材质的问题了,即便铁索的材质比钢锯硬,那也不至于连一点锈都不掉啊。
后退几步再看这根铁索,忽然感觉它充斥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更多的人凑过来,刘叔和疯子也在其中。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多数都在猜测这根铁索上是不是有诅咒。
疯子建议用炸药试试,被迈克尔拒绝。我和刘叔力挺疯子,争吵之际,甘地悄无声息地来到我们身边。
人们的注意力被这妖和尚吸引去,渐渐停止议论。
他赤脚站在人群前,抬头看着海怪的尖刺,星光落在他脸上,略显沧桑。
不多时,他移动脚步来到铁索前,抬起右手,翻开手掌向上。一片寂静之中,手心里的“卍”变红发亮,好像一块刚从炉火里拿出来的铁。
他口中念念有词,伸手贴住铁索,停留了片刻后拿开。
一个同样大小炽热通红的“卍”留在铁索上。他继续念咒,声调越来越高,伴随着经声,铁索突然抖动一下。
人们下意识地后退,有武器的全都端起武器瞄准怪物。但很快,我们发现不是怪物在动,而是铁索自己在动。
铁索上的“卍”越烧越红,从它四个尖角处,红色顺着铁索向上下两端爬去,好像一道道从火山口蔓延出去的岩浆,所到之处,铁锈被无情切割。铁索在这股能量的作用下,不时抽搐。
三四分钟以后,铁索变得斑驳,铁锈开始脱落,甲板上很快就堆满了红褐色的东西,空气中混杂着一股金属的味道。最后,铁锈褪净,铁索完全变成红色,散发出来的热量逼得人群又后退了几步。
甘地也退回来,站在人群前。
铁索开始融化,巨大的铁环被下面的铁环抻长,断裂,融化的铁水有的直接滴在甲板上,有的落在海怪的鳞片上,顺着鳞片的缝隙流淌。黑鳞冒出一股股白烟,沉睡的海怪不时抽搐,鼻息粗重,下巴刮擦着甲板的铁,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水手们惊恐地看向迈克尔,迈克尔也十分紧张地看着甘地,后者神情肃穆,依然淡定,这让人们有了些底气。
落地的铁水冷却变黑,铁索融化成一条纤细的痕迹留在海怪脖子上,后背被穿透的两块外骨露出一个黑洞。
铁索开了,可我意识到还有一个麻烦,就是海怪的头把棺椁压得严严实实的,我们得想办法把它拿出来。
正巧这时蛙人从登船口爬上来,机械吊臂上的滑轮转动,吊索升sh面,吊臂回转到我们头顶。
蛙人摘掉氧气罩和头套,向迈克尔汇报情况。迈克尔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去休息,然后朝二楼突出位置的吊臂操作室挥手。操作工会意,把机械手臂挪到海怪上方,垂下吊索。
大副水牛跑进船舱,老黑接过吊索,把三根细钢索扭成一股,水手们心有灵犀地过去帮忙。
水牛扛着两把伸缩梯出现,迈克尔过去接过一把,两人分别把梯子放在怪物脑袋两旁。
水牛登上一架梯子,接过扭好的钢索穿进海怪背骨上的窟窿,然后继续用力,让铁索从另一块背骨的窟窿里钻出去。迈克尔在另一边接着,把钢索锁在吊臂铁环里。
两人下来,水手们撤走梯子,操作工在迈克尔的指挥下缓缓绞紧钢索,钢索绷直后,怪物的头换换升起。
鳞片与甲板的缝隙越来越大,多数好奇心强的人开始蹲在地上寻找棺椁的位置。我脸贴着甲板,很快就看见昏暗空间里那一片闪亮的金色。
不知谁打开电筒,照亮下面的空间。我看见棺椁倒在地上,金佛背贴着甲板,它们比我认为的要大,保存的并不那么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