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半年来,四个人第一次坐在一起。顾舟澈作为唯一能牵起这份联系的罪魁祸首,要负很大的责任,所以全程老实地低头吃饭。吃到差不多了站起来,说:“我去洗手间。”
许清彦筷子一放:“我也去。”
罗勋跟付墨目送他俩跑远。
拐过弯,许清彦在后头,立刻一巴掌拍顾舟澈头上,顾舟澈抱头逃窜。上完厕所出来,两人一人一边坐在不远处一个供上下楼的小楼梯上,许清彦说:“我给你个机会。”
顾舟澈说:“对不起。”
许清彦说:“我现在不是从前的我了,不会你道歉就立刻原谅你了。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你不觉得你非常过分吗?”
“我怕影响你工作学习。”顾舟澈低着头,这倒是真心话。
这半年来,他逐渐作为新星崭露头角,签了经纪公司,接拍网剧、电视剧的机会都多起来,日程越来越忙,有时候一个多月都见不到人。但即使再忙,许清彦都保持着每天骚扰他一下的习惯,他是急脾气,而且当时出院后,顾舟澈是觉得这些事自己可以担起来的。
“你不告诉我就不影响了吗?”许清彦探手又打他脑袋:“你还知道担心我,那我担心你们呢?啊?躲,躲,我让你再躲。”
路过端着菜的服务生从两人中间惊险穿过:“先生请不要打闹!”
顾舟澈捂着脑袋:“不要生气了,我有认真检讨我自己,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从小到大,有意无意,他似乎总是把许清彦撇在身后。顾舟澈有时候也想过,他其实应该对许清彦更好一些的。相隔六年,能在陌生城市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来的发小,这是可以称为家人的感情。他们都长大了,有成熟的承担能力,很多事情不能够总是他单方面做决定了。
如果这些事两人换过来,他一定也很生气,说不定还会觉得受伤,觉得不被信任。
顾舟澈低着头不说话,许清彦摸摸他后脑勺:“疼不疼?”
“疼死了,从小就告诉你你是断掌,别老没事打人。”
许清彦骂:“疼死你算拉倒。”
吃完饭,罗勋跟许清彦要回去了,他们各自还有别的事情。许清彦说:“下个月16号我们期末公演,你们到时候来看吧,我提前帮你们留位子。”
罗勋:“好啊。这算走后门吗?多不好意思。”
“不不不不,”许清彦摇头:“我替你们预定,你们自己去官网付钱。请积极一点支持我的演艺事业!像什么话!”
三人连忙道歉表忠心。
许清彦说:“以后每星期我都会来你们家一次,再让我发现你俩有什么大事瞒着我,我就打死你俩。我可是断掌,打人很疼的。”
“……”罗勋说:“对不起,我带他来的时候不知道他是要来行凶的。”
许清彦纳闷:“我也没打算这样的。奇了怪了,你说为什么我看到他们两个就会生气呢?”
两个人要去不同的地方,所以坐不同的车走了。顾舟澈说:“你看他,跟小时候相比,是不是一点都没变。”
“他说高中的时候有次见到你,你没理他,他还伤心了好几天,觉得没了我你就不拿他当朋友了。”
付墨想起那件事,想起当时的情景,说:“不是故意的。”
“嗯,”顾舟澈点头:“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街边有个奶奶蹬着三轮在卖冰棍儿,两人买了十几支拎着。顾舟澈叼着棒冰走在街道里侧,付墨忽然说:“你也是。”
顾舟澈歪着脑袋看他,没反应过来他“也是”了什么。付墨说:“你也没变。”
他走出心理理疗室时,隔着很远的走廊看到坐在屋檐下的顾舟澈。对方望着院子里,柔和的侧脸线条和神情都是他记忆深处的样子,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坐在他左手边的男孩儿,眼睫毛茸茸地对他微笑,露出虎容,好像能容纳他所有的不对。
短短二十几步,他好像走了很久。直到站在了他身后,驱使他靠近的勇气好像才终于化为具象,有了实体。
“回家吗?”付墨又问了一遍。
顾舟澈笑起来,弯下去的眼睛明亮清澈,再次答复他:“回。”
第二周周一下午,两人又一起去了市中心医院。
心理咨询与治疗可以作为辅助,他们依旧需要去正规医院看专科大夫,才能得到药物上的有序帮助。去了之后先做了抽血等一系列常规检查,然后是跟医生的一对一会谈,这个过程中还有另外一位医生跟顾舟澈进行沟通,了解付墨平日的状况,最后才进行临床确诊。
付墨服用过的抗抑郁药物中,一部分作为早期开发的药物,拥有极大的副作用和成瘾作用,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有些药品早已成为管制药品,外加不科学、无节制的服用频率,他的精神和身体机能都已经进入紊乱状态,部分药物的撤药反应更是对病情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所有这些危险之极又显而易见的问题,都在他糟糕的青春期中被忽视了。或许他曾察觉过,但抑郁症对于精神和ròu_tǐ造成的摧残,已经让他有心无力。
他需要停止服用安眠药和所有有成瘾倾向的药物,后续用药也需要一个过程才能适应。
这是一个比想象中还要漫长艰难的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
治疗过程请勿参考,善待自己,科学就医
第30章 三十
从前半年他们相处过程中,付墨失眠严重是顽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