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卿眼睛微开了一条缝,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却又将眼睛闭上。昨夜回宫晚,又折腾了许久,邻近破晓才睡下,此时如何起得来。
顾不上腰酸背痛,尹修起身便开始扯顾连卿的被子,又伸手强行撑开他的眼皮,这才终于将人扰醒。“阿修,做什么?”顾连卿睁开眼,眼角泛红,一副困顿的模样,看了尹修一眼,他道:“我太困了,你若还想要,可否等我睡醒再说。”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又讨打,尹修只觉他恐怕是在说梦话,可人又是醒着的,便循着他的视线向下看。这一看不要紧,尹修却是当真想打人了,只见自己身上的里衣大开,露出皮肤上的斑斑点点,再摸一摸脖颈周围,略有些刺痛,想来也定是留下痕迹了。
越想越气,一把将顾连卿拉起,“我说,你耽误早朝了。”两人未束的发散到一起,若非发色有些微的不同,简直就要融在一处。
这下总该听清了吧。尹修心想着。顾连卿却两手一伸将他搂住,又向后倒去,按住又要乱动的尹修,为两人盖好被子,拍着他的背道:“昨日阖家团聚,难免要多饮几杯。想来今日也没谁愿意早起赶这早朝,宣布取消中秋宴的旨意时,便通知今日不早朝了。”
听完他的话,尹修伏在他身上,“怎么不早说?害我白白担心一场。”
“方才睡得沉,没能听清你说的什么,好了,这下无事了吧。睡吧,昨日累惨了。”
累惨了不假,可没说是逛庙会累的还是做那事累的,这话说的,有些讨打。可尹修也困得很,被他这一搅,方才因为梦境而有些焦躁的心也放松下来,困意袭来,也没心思打他了,闭眼便睡。
时隔一个半月,渝江之事有了些眉目。这日蒋钰面带喜色进宫,乍见了他那模样,顾连卿打趣道:“看你笑的红光满面,莫不是秦珂答应与你完婚了?”
无视他的揶揄,蒋钰道:“是渝江之事,那挑唆百姓引水改道之人的下落有了些眉目。目前正派了人追查,相信过不了多久,至少也能揪住他们一条尾巴。”
顾连卿手上一顿,静默半晌,蒋钰还在疑惑他为何是这种反应,便听得他道:“阿钰,此事暂且放一放,不要追究了。”
刚刚才坐下的蒋钰猛地起身,“你说什么?”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连卿,“为何不追究?渝江一事上耗费了多少心血,怎能说不追究便不追究,且很可能有顾连宸牵涉其中,如今你却说不再追究,连卿,你究竟如何想的?”
“我如何想的不重要,你只管听我的,不要追究了便是。”
“为何?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恕我难以从命。”
顾连卿叹一口气,低声道:“阿钰,莫要多问,此事便听我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蒋钰看着顾连卿,似是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没什么,你只记住,此事不要再查了。”顾连卿说完,便又拿起方才放下的奏折继续批阅。蒋钰看他有意回避,不再多言,离开了御书房,但心中却也未将此事放下。顾连卿越是不叫他查,可他却越想要查个水落石出。
渝江之事一直未曾告知他人,工事重新修筑后,工匠们仍是不被允许随意离开。然而那边的工事才不过刚刚又有了起色,之前工事被毁的消息竟不胫而走,几日之内便传遍了京都。
朝堂之上,这下算是彻底炸开了锅。
“启禀圣上,渝江之事来的蹊跷,恐怕有人从中作梗,还望圣上下令彻查。”
自然蹊跷,无缘无故的,整个渝江流域的洪水怎会突然全数流到了主干上,又怎会算准了日子恰好冲毁了尚未修筑完成的堤坝。彻查?已然彻查过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疑点,再查还能查到谁头上?
“好好的工事怎会说毁便毁,定是有人从中中饱私囊,用了下等石料,才会被一场洪水摧毁。”
从未亲眼见过洪水的人,自然想象不出洪水的威力,初见雏形的堤坝怎可能抵挡得了那样的洪水。不过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再扯出贪污赈灾款项之事,对自己的对手施以打击罢了。
“请圣上下令彻查此事。”又是一场口角之争后,倒是难得统一,一齐喊着请求彻查。
罢了,要查便查吧。既已放出了消息,想来也是不怕查的。
顾连卿揉着额角,“此事交由刑部彻查,由蒋钰督察,还有何事?若没有了,退朝吧。”说罢便起身离去,哪怕仍有大臣有事启奏,也来不及开口了。
回了碧霄宫,尹修恰好也在,正倚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看的兴起。抬头瞧见顾连卿,注意到他的脸色,便放下书问他:“怎么这幅模样?发生何事了?”
顾连卿看着他许久,才道:“渝江失事的消息不知被谁放出,朝中全都要我彻查,今日方下了旨意彻查此事。”
尹修听后,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了什么。顾连卿也坐到软榻上,倚在尹修身上,“阿修,被他们吵了大半日,有些累了,我先睡一觉。”
“好。”如今天气凉了,软榻上时刻备着薄毯,尹修一手搂着顾连卿的肩,另一手将薄毯扯了过来,盖在他身上。顾连卿睁开眼,抬头对他一笑,又垂下头睡去。
本以为这一回多半是也什么都查不出来,但结果却实在出人意料。
工部尚书邢大人,贪污受贿,将赈灾款收入自己囊中,致使工事受损。其往来账目以及与行贿之人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