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马蹄声由远而近,想来救兵快要赶到。
那头子见情势对己方不利,不愿多做纠缠,将兵器指在少年的命脉处:“再过来的话,我就先杀了他!”
人质在手,他人不敢贸然动手。那刺客头子就见机行事,让余下的人拖住追兵,自己纵身一跃,翻到墙上。
“圜圜!”李云霁解决了跟前绊住他的两三个刺客,也提气追去。
镇平侯和禁卫军统领骑马赶到,一个护卫忙上前,告知少爷被歹人掳走。镇平侯铁青着脸,命道:“留几个活口,把下巴给卸了,刺客带着圜儿跑不了多远,其他人跟我去搜!”卸了下巴,是为了避免这些人咬舌或是服毒。
却说,李云霁去追拿刺客,他腿脚不利,可刺客毕竟多扛着个少年,身上又受了伤,逃了良晌,竟也被李云霁给追上。
二人在巷子里过招,论硬战,这刺客到底不是李云霁的对手,最后退开数丈,他胳膊勒过徐宝璋的脖子,威胁道:“你再过来一步,我就先卸了这个小子一条胳膊!”
这时,徐宝璋已经有些转醒,虽还有些晕沉,可视线已经逐渐清明。他挣了挣,那刺客便又勒得更紧:“别动!”少年一个吃痛,那一声嘤咛不啻于在李云霁身上活活砍一刀。他只怕那刺客情急之下,伤了徐宝璋,嘴里含了含血腥,道:“你、你放、放了他……抓、抓、抓我……”
听李云霁说话磕磕巴巴,那刺客不知他有口疾,得意地嗤笑道:“没想到王爷如此宝贝徐家这个小公子,早知道如此,我等何必大费周章,直接从他下手,就可一箭双雕!”
这帮人目的果真是为了报当年的灭族之恨,可他们又要拿徐宝璋要挟镇平侯,李云霁想道那些刺客里还混着几个乌虚人,只怕是这蛮夷和乌虚汗王勾结,要用徐宝璋换镇平侯的人头。
二人对峙时,徐宝璋也渐渐清醒。他只听到耳边嗡嗡地响着,有一句没一句,可也摸清了这刺客的目的,原来刺客三番两次上门,是为了抓他来威胁父亲。
“这样,你如果在我面前自裁,告慰我死去的族人,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折磨你这个宝贝疙瘩,如何?”那刺客说着时,故意用手背擦了擦少年的脸蛋。李云霁登时目眦欲裂,心中不光想杀了此人,只恨不得将他处以车裂之刑。可少年毕竟在敌人手里,李云霁进退维谷,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徐宝璋忽然睁眼,抬头看着一个方向,乍然唤道:“父亲!”
那刺客猛地看向那一处,此时,手微微一松开,徐宝璋这会儿也不管这么多,费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地蹬腿一撞。少年毕竟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就算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说到底也还是练过的。他直接把刺客的下颌一磕,对方就疼得连刀子都脱了手,徐宝璋也晕头转向地踉跄退了几步。
李云霁逮住这个良机,用十足功力朝刺客攻去。这下子,刺客瞬间落了下风,节节败退,他心知今日逃不掉,便想要拉个垫背的,加上恨极徐宝璋坏他好事,让李云霁一刀砍伤胳膊时,抽刀袭向徐宝璋。
少年见弯刀猝然劈来,眼看就要闪躲不及,忽闻“铿”的一声,徐宝璋就撞进一个胸膛里,瞬间,一股熟悉的幽香拂过鼻间。
李云霁手里的刀挡住了刺客,将他硬生生震开一丈之外,而后反手一个刀花,直劈向刺客气海。气海一破,鲜血飞溅,那刺客退了退,最后便睁大眼倒在地上。
李云霁走了过去,他扯下刺客脸上的黑布,谁想这刺客身为男子,五官竟十分艳丽,李云霁思索了一番,想起此人正是他在教坊司见过的头牌——柳依依。
诶,这柳依依不是个女子么?什么时候,又成了个男人了?
李云霁毕竟见多识广,他知道,蛮族中有不少异士,可用药暂时改变声带身型。官府缉拿时只关押了男子,刺客以女子身份藏身于教坊里,这才让他逃过追捕。然而,他心急太过,又碰上了李云霁这个难缠的程咬金,自然功败垂成。
徐宝璋再清醒时,发现自己正枕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他们似乎是在一个客栈的房间里,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一丝光从窗口透进来。
见少年安然醒来,那男人便要起身走出去。徐宝璋却眼明手快地把他的胳膊抓住,刚要开口,就觉得脑袋一疼。“嘶……”少年一声痛呼,男人就止步不动,一线光芒由窗栏照进,映出他挣扎的视线。他到底舍不得丢下徐宝璋,回过头来问:“疼……么?”
那声音极是喑哑,说话一顿一顿。徐宝璋不知怎么地,忽地眼眶一热,委屈地说:“疼。”
李云霁只觉心口一抽,不由俯身,轻轻揉着少年的脑袋。徐宝璋抽了抽鼻子,小声道:“魏兄,我头上……是不是肿了个包?”
可不是么?李云霁哑然失笑,可一想到方才少年如此乱来,仍然是心有余悸。
徐宝璋乖巧地让他揉了半晌,跟着,就看怀里的少年抬起头来。光线昏暗,只能就着朦胧的月光,瞧出一点模糊的轮廓。两人凝视彼此良久,少年忽而一笑,那笑靥对李云霁而言,就像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就算前头有再多的阴霾和阻碍,仿佛也都不值得一提了。
“魏兄,你又救了我一回。”徐宝璋诚挚地说道。
李云霁听到,眼里虽有笑意,却又有几分苦涩——他到底该怎么告诉徐宝璋,他不想当他的恩人,也不想当他的兄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