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管(仓库管理员)即没同意也不阻止,认命一般目视前方。其实是要他拒绝,他也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他看仓库这么些年,来他这存东西的,存完离开便是,不需要多说什么。不是来存东西的,他更没有话跟那人讲,没有必要。
于是便养成了油水不进的没话讲烂木头性格。同为n的城镇居民都嫌他死板又无趣,跟他交往最频繁的狐面商人,也只是想从他这捞好处。他又不会开口提醒,那次次口头保证的“好吃的”也没了下文。
来寄存东西的勇者很多,他摆在闹市中心的两口大箱子不堪重负,所以他隔一段时间就要把大批物资运到北部深山的仓库总部去。勇者来取时可以从箱子的次元通道拿走,他却不能隔着箱子直接扔到本部。他也闹不清原理。但是定期走一遍风景秀丽的货运之路,鸟鸣山幽,全无与人相处时的尴尬,他挺高兴。
高兴归高兴,这次运货却不是多么顺利。
毒犰狳副本——他的必经之路,宽阔内河的桥塌了。
其实不仅是桥塌了,连河水都被烧干,露出焦黑河床。这河床表面高温碳化得厉害,但谁也不知道碳化层下的淤泥有多深,能不能承受他的重量,即便能,那货车呢?
他不敢冒险。
既然如此只好重新规划路线。毒犰狳副本在北部偏西,植被稀少,野生动物也少,再找到一条如此安全的通路可不简单。他也可以退回去,从副本稀疏的西部小心地沿着边缘前进。但奈何他光想到“西部”两个字就头皮发麻,那可是精英怪聚集区!除了勇者那种不要命的,老实人谁往那地界闯。
权衡再三,还是横穿北部地区的土球兽副本风险最小。
一来是因为土球兽脾气好,从不主动攻击n。二来他早有准备,棕色兽皮把货车顶上一盖,还喷了土球兽气味增强剂,收拾停当他再钻入车中,这样观赏单位就会把他当成boss远远避开。
本来应该万无一失。
所以直到货车连同他眨眼之间上了天,周围的绿地切换成云海时,他还是懵比的。
“喀喀喀!找到你了,囵囵!”
库管摔在地上。
他身后各路零碎物件撒了一地。而他身前站着一人一龙正在鬼扯。
金发男人:“你怎么捏了一个人类在天上飞?要不是我路过,人都给你吓死了。”
龙:“谁让他装成囵囵骗我!他找死!”
金发男人:“早就跟你说囫囵到天府赴宴去了,还不承认是你眼瞎抓错了?”
库管面白如纸,听到“死”这个字眼时,才慢慢回过味来。刚才云里雾里,死生一线,头脑缺氧到几乎昏厥,所有的恐惧和留恋一股脑涌上来。他指甲抠进黄土里去,感觉酸苦一阵阵在喉管里蔓延,终是抵挡不住,豆大的泪珠一连串砸下来。
“呜......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他一哭,那人和龙顿时不吵了。金发男人绅士地向他伸过一只手:“你没事吧?”
然而库管收不住这发泄口,哭声抑扬顿挫,到动情处,还打起了有规律的委屈嗝。金发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表情随着他的哭声变得十分丰富。
其实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传说级勇者爱斯瑞尔。他不想第一次单独跟传说打照面就这么丢人,可他这也是第一次死里逃生,实在容不得他摆出一副体面的表情。
爱斯瑞尔眼皮直跳。这一身黑衣只露眼睛的装扮,好像是城镇里看箱子的n,叫什么来着......话说他有名字吗?
他哭得余音绕梁,仿佛自带剧情似的。爱斯瑞尔收回手,半蹲着与他对视,等他哭完。之前一直以为这人是哑巴,没成想不但会说话,还会哭,哭声还挺撩人。
会说人话的n,除了爱斯瑞尔,镇上的长老们声音太沧桑,狐面商人语气谄媚,铁匠一开口就让人想起呼啦呼啦的破风箱,女人们见了他都刻意娇滴滴地捏着嗓子。而库管有一把干净的青年嗓音。
只有龙不看气氛地冲库管挥爪子:“多大了还哭!羞!”
等了半日,库管终于渐渐稳定情绪。缓过来后,他第一件事不是与面前的人和兽/交涉,而是“腾”地站起来去找他的货车。“怎么办...怎么办,这批货里有很多勇者的贵重物品,金子宝石装备武器,要是弄丢了...我,我就完了......”
恶龙桀桀怪叫:“喀喀喀!你完了!喀喀喀!”
自打听到“金子宝石”爱斯瑞尔就心中清明,斜睨着张牙舞爪的龙:货有没有丢,丢到哪里去了,你心里还没有数吗?
但是让龙吐出赃物远比救下库管要难,他觉得这人平白遭此劫难也怪可怜,走到正急得团团转的库管身边:“有多少?实在找不到的话我来赔给你吧。”
爱斯瑞尔的仓库里根本没有中低级装备,好枪好剑堆积如山,要是哪个勇者存进去一把蹧木剑,取出来一把满级圣剑,就偷着乐去吧他。
然而,库管拒绝地斩钉截铁。
“不行。我现在就沿路回去找,要是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我弄丢的东西,有什么后果我都会承担。”
爱斯瑞尔略略吃惊。
库管毫不耽搁,一板一眼地俯身搜寻货物。因为过于专注,一晃几个小时过去,被汗水浸透的黑衣紧贴着他上身。他总算是凑齐了大半货物,眉头松动下来。
爱斯瑞尔骑在马上看着他。这青年总是穿得宽松又低调,毫无品位可言,现在看去倒也有一副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