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她的目光,沈括许久才开口,“回来吧。”这就好像,他一直在那等她,从未变过。无论这一世她经历了什么,只要她愿意回头——
辜七摇了摇头,再又摇了摇头,绝不可能。
“错过就是错过了。”
可沈括不甘心,就算是这一世,她先爱上的也是他。倘若在留园时她没记起上一世的记忆,她不知道那些,那他们就应当在一起。他忽然上前一步,握着辜七的臂弯,狠狠用力:“你在裴池身边,不过是因为你知道他能庇护你对不对!”
“起初是。”辜七有些吃痛的倒吸了口凉气,可依旧没有呼疼。她眸光灿灿,既是清澄又是炙热。
沈括看得心头发恨,她这样的目光再不是为了自己,她的心也给了别人。“七七!”他越发咬牙低沉的喊她,“你怎么能……”
“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沈括,你也忘记吧。”辜七看着他,丝毫体会不出他眸底为何会有这样浓烈的神色。她记忆当中没有那些同他相处的画面,自然也就觉得他跟陌生人无异。
沈括的脸色渐渐变了,如果能忘,也不会有这一世了。
并不是人人都能经历这样的错失,并不是人人都不可挽回……恰恰这两样都被沈括碰见了,那种锥心蚀骨的滋味真的已经浸润到了他的身体骨血当中。有时候时间也未必是疗伤的良药,更可能每过一日便深一分的毒。
沈括为了挽回,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可他却晚了,这一世辜七的心不在他这。
其实,这真是极残酷的真相。
上一世辜七死了,带着恨而死,所以她只记得对他的恨,不知她的死给以他的是什么。沈括的爱是迟到的,他的挽回也是迟了的。
只是,他不甘心。
光这三个字,就足以叫他不放手了。
辜七还是被带到昌平行宫,关在了沈括所住的集岚洲。
而此时的集岚洲非但有辜七,更是有早前几日就搬了过来的小皇帝。
沈括刚一现身昌平行宫,便立即有人同他回禀了这个事:“这几日都督不在,皇上就叫了一行人将东西搬了过来……”所以,他立即就去见了裴汲。
裴汲本就是趁着沈括不在强行搬进来的这,此时见了他来怎么能不发憷,本是高高兴兴的吃着冰镇雪梨,这一下子就从榻上跳了下来。“沈都督……”
小皇帝神色紧张的躲在太监后头,仿佛是做错了什么事怕被人责罚。他这般软弱的性情,实在叫人看着不像一个皇帝。可也正是因为他这般,才得了皇帝的宝位。
“皇上也该回自己的寝宫了。”裴汲不过只是个傀儡皇帝,沈括对他并无半点恭敬之色。他的声音冷冷的低低的,便叫裴汲怯怕的神色也加深了起来。
“沈都督这极好……朕、朕住在这儿再也没有见过那些白鬼了……”
“皇上,这世上没有什么鬼神。”沈括对他的哭泣无动于衷,又对殿中太监道:“来人,送皇上回宫。”他也不多做逗留,只说了这话便直接转身离开。到了外头才问身边人道:“裴汲这几日住在这边见了什么人没有?”
“没有,只在头一日来的那天挑了屋子做寝室,其余的便没出来走动。”回话的人低垂着头,顿了一顿继续道:“许真是前阵子被什么东西给闹得睡不着,到了集岚洲,真是结结实实睡了两日的。”
沈括“嗯”了一声,转身朝着圆勿所在的那地方去了。
前阵子,沈括用春风楼的花魁阿琊为饵,费经周折才将这云游四方的得道高僧请来。自那日他说了那话说,沈括还是头一次见他。
圆勿正在诵经,半掀开眼皮扫了一眼沈括,“若是都督来是为了想破命理,小僧也无能为力。”
这话虽然是能对付一般人,却对付不了沈括。他半晌没出声,缓步走到圆勿前头驻足,语气低沉:“如果我不惜一切代价呢?”
案台上的檀香散着幽若的气味。
圆勿手中捻着的佛珠缓缓停下,过了片刻,他抬起头望向沈括。
157.157
因头次交锋叫平关王一方势头大涨, 不过两日便准备了第二次的夜袭。是夜, 东风啸,战鼓轰隆,千军万马齐攻向柏则城。
“王爷, 平关王欺人太甚!”此次追随裴池而来的庸军将领愤愤不满。半夜主帐部署,平关王麾下部队一律攻主城门,却将西北门留给了雍军。
柏则城的西城依托山势之利,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地。而平关王这般安排,分明就是故意摒弃庸军, 不用将之用成了吸引一部分飞虹军的幌子, 是弃之不顾的死子。倘若这一仗真叫平关王胜了, 那日后天下传颂的自然就是他, 跟庸军没有半分关系。平关王如此刻薄寡恩, 之后若有将来……同那沈括也是一般无二,于天下不是幸事。
“你觉得这次平关军能破城吗?”裴池默了半晌,忽然发问。
那将领闻言惊愕, 仔细一想则是摇了摇头,“虽则没有沈括坐镇指挥,可飞虹军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实力不容小觑。而平关军与之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裴池凝眸看着前方的城池, 那上头的士兵早已经是蓄势待发,不过因着庸军还未进入到箭矢射程, 一切都还是维持着紧张的平静。他身后, 此次带来的庸军都已经排好了阵型, 银灰色的铠甲在夜色中头着森然冷意。周围充斥着远处传来的嘶吼声战鼓声和轰鸣声,是平关王那处已经攻城了。
裴池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