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也觉得危险吧,便留了下来。
他自小就勤快懂事,自然又闲不住,便在屋檐下帮秦婆子劈起柴来,秦婆子笑着说:“这孩子啊,从小就是个实在人,人又老实又不爱说话,你看这都快二十五了,连亲都没说好。你说你也好歹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咋没把京城人哄女娃娃的本事学来呢。”
大热天的下了雨其实不热,但栓子干着体力活,不多时就出了一背的汗,一边擦着汗一边跟秦婆子说:“奶奶你是不知道,现在哪个姑娘愿意往山里面嫁啊,我只是个种地的,一年交完租子交完税,还剩下的钱没有几个了,哪里养的活老婆娃娃呢。”
栓子低下头:“再说我娘身子不好,我不在身边的话谁照顾她呢,婆婆你照顾我,回头你那豆子我拿去山下换还能赚二百文,有这二百文,我娘又能多买几副药续命,我知道您是照顾我,可我心里不能没底,今天左右没事,您家里这些柴我都给您劈了吧。”
秦婆子目光闪了闪,当年她的儿子们也是因为家里没个好活法,才要去山下讨生活的。这山上前些年还可以,靠山吃山,山上有荒地,自己开了算自己的,不算租子只计税。
大夏朝的税是按男人的人头和耕牛收的,家有五十亩良田以上的算地主,地主的税负是按田地的亩数征,大夏朝亩产粮食250斤,寻常的百姓种两季,按一亩一年产量500斤计算,实行二十税一制,一亩地一年要交25斤粮食的税,这是田地税。
另有人头税,按每家每户的男丁和耕牛计算,若该户有成年男丁与耕牛,则算一等户,一等户按户纳税,一年需纳税七钱银子。
若有成年男丁无耕牛,或有耕牛无成年男丁则算二等户,二等户每年纳税五钱银子。
若无成年男丁或耕牛则算三等户,三等户纳税二钱银子,但因当朝清明,皇帝常常接着过寿或者为太皇太后祈福之由,免了三等户的税赋之征。
栓子家便算一等户,一年好不容易结点稻米,要交八钱银子的税。
刚开始这样的开销也不算什么,八钱银子紧是紧了些,可好歹他家有耕牛,自家的地忙完了,还去给别家耕地,靠这个一年有四五钱银子的进项。前几年刚从城里回来,栓子还有些积蓄,可这两年栓子娘病的益发重了,积蓄都花完了不算,这每年只能糊到自己的嘴巴,再多些也是不能。
早些年栓子在山上开了一片荒地,种的也还不错,省了给地主的租子,每年能存下来的余粮便有不少,这些年不知道为何,乡老们挨家挨户的通知,说是上面有令,不允许在山上随便乱开垦荒地。去年开始更奇怪了,连山都封了,之遥进了那山的年轻人,就没见有人能从山上下来过。
秦婆子说起这些往事,又不免感慨一番,她的大孙子便是上山打野味,就在山上消失了,之后村民去找,在山上找到了一只鞋,鞋上还有血渍,九成九的这孩子肯定是没了。
山上没有了谋生的野路子,因此年轻人下山的便越来越多,又听见秦婆子说:“早先这山上不止住了我一家的,光这一片,也住了七八户,山下不远处还有几十户,那个时候村子里面也热热闹闹的。山上有开不完的荒地,打不完的野味,那时能打几只野兔子山鸡拿下山去卖,山下的人可稀罕了,猎户靠打猎,挣的比种地的还多,栓子你说是不是。”
栓子说道:“奶奶,你说的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荒地也不让种,只让种村里这边的地,村里都是山,要种起来哪有山上的平地好啊。而且山上有野味,有菌子,一到秋季上山寻菌子下去卖都能赚一笔,现在没得选,老老实实种田。”
君湄朝山下望了一眼,之前听陈安讲过一些种地的事情,她也有些基本的判断,结合秦婆子讲了一些 ,大略缕了些章节。
秦婆子知道栓子心里苦,他又孝顺,见不得娘受苦,这么壮实的庄稼汉,过年过节都不舍得□□粮,家里有点好的,都省给他娘了,这些都不打紧,要命的是山里人这么大岁数还没趣媳妇的,不是残废就是家里很穷的。
秦婆子说道:“栓子这孩子心眼好,我要是有这样大合适的闺女,都想许配给你。”
栓子腼腆的笑了笑,不小心的对上了赵王的眸子,不知为何,身上起了些寒意。
赵王带着君湄站在廊下看着雨,夏天的雨一般来的急,下的也大,若是一时三刻没有停雨,怕是附近一带会发大水。
这里是山丘上,山下有一条小河,小河若是发水淹了路,此处便很难与外界交通。
赵王皱了皱眉,他大略能猜到自己到了哪里。
对于京城外的地形,他还是很熟悉的。自这辈子莫名其妙的醒来,他心里总有一种分分秒秒会被人干掉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迫使他不得不变强,除了默默的观察齐王的动向以外,京城外一带的地形,他也曾经在地图上熟悉过多次。
君湄看了栓子一眼,有些同情他,可她没有帮助栓子的能力,她巴巴的看着旁边的男人:
“栓子还挺有孝心的哦。”
赵王点点头:“嗯。”
君湄见他没有往下接话的意思,抽了一口气又想说什么,却听见赵王说道:“天底下但凡是个可怜的,你都帮的过来吗?”
君湄被他说中心事,一张俏脸蹩的通红,傻愣愣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人咋这么可恶呢?
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