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反应。
“戚!”卿如仕紧握拳头,指甲似能割破大鱼际。
半晌,他将雾桐连带其身上覆着的薄单一同横抱而起,离开了棋仙楼。
回到骰柏院,卿如仕将雾桐放到卧房的床上,为他盖好被子,这才走出卧房,轻轻阖上门。
缘央在门外等着,方才一直无言。
见卿如仕出来了,缘央便上前一步,“为什么现在才将人找回来?”他冷言问道,“还有,我刚回到这院子时,便见到一群小厮丫鬟在打打闹闹,这院子的运转,究竟成了个什么气候?”
刚将人救回,便被缘央面有愠色地抓着问,即使是卿如仕也不禁皱起眉:“我之前一直在打仗,如果不是玉笙帮我出谋划策,干掉了修兰的那群家伙,雾桐现在恐怕还在棋仙楼,指不定要被虐待成什么样。”
缘央冷哼一声,道:“恐怕这一仗打下来,你心心念念着的也不过是觞鹭那个家伙,救回雾桐不过是进皇宫之后顺手牵瓜而已。”
“雾桐是你的人,你要想救人,总得先考虑自己该怎么去救人吧?”卿如仕歪头道,“于情,你们的境遇,自然是值得怜悯的;于理,我却没有任何帮你们的义务。”
“当初是你自己答应了要帮我,这下倒想帮人只帮一半了?”缘央稍变脸色,少见地气急了,“裘大人也帮过我,但他何时会帮人只帮一半?”
看他这倔样子,卿如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可他心知两人观念南辕北辙,便是嘴上斗气来,也争不出个高下,于是不再多言。
小时常听长辈们将门当户对放在嘴边,他那时还嗤之以鼻,豪情壮志地扬言道如果将来的真爱是平民子女,那说什么也要将其娶进门,都是好好的人,偏要分个三六九等,简直荒谬。可随着年龄变大,卿如仕却渐渐理解了,所谓门当户对,其实并不完全是将人分阶的糟粕,更多的是对阶级分化造成的三观差异的无奈。
作为衣食无忧的世宦子弟,卿如仕既无法理解雾桐对金钱的执着,也无法理解缘央那对人对己都要求极高的完美主义。他虽知,缘央和雾桐都是从小待在盼香阁这种恶劣的环境长大的可怜人,难免会染上恶习,可怜惜归怜惜,自己与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离开骰柏院后,卿如仕并未打道回府,而是策马来到尚琐离所在的四合院内,打算告诉对方自己将要提前继承家业这个好消息。
顺着游廊走了一会儿,卿如仕便在书房门外遇到源溪一行人,见他们都愁容满面地候在书房外。
“怎么都这种表情?”他不解地问道。
“琐离公子自回来后便有些不对劲,”源溪回答道,“他吩咐我们,不许进书房打扰他,可早前,我们不停地听到书册被翻倒的声音,现下……里面倒是安静了好一会儿。”
卿如仕不解地挑了挑右眉,“他吩咐你们不许进去打扰他,可没吩咐我不许进去。”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书房门,走进去后,先给外头的线人们打了个眼神,示意一切交给我,而后便又关上。
“……”卿如仕眼光放直,看清书房内的情况后,便愣住了。
只见书案上空无一物,地上却铺满了参差不齐的纸张,被打翻在地的墨砚连着其沾有的墨水,将碰到的纸张都染得黑白相间。
尚琐离的身子撑在书案前,听到有人进门,便缓缓转过头。
“……”
一向仪表堂堂的他,现在却是一副颓废而乱发的模样,一小簇前额发丝顺着眉心粘在鼻翼处。
☆、第三十五章
卿如仕猛步上前,抓住尚琐离的肩膀使劲摇晃了几下,“是不是晋元青交代的东西,让你发现了什么?!”
“哈……”尚琐离反常地疲笑一声,而后略抬首,盯着卿如仕的眼,缓缓道来:“当时,邻近谷雨之日。戌时半刻……再过不久,虎星与狼星便会依星轴而行,接近天府星,”他指着掉落在地的一沓书卷,“瑶瑟遗留的占星册中有提到,狼星为农,显灰影;虎星为械,显金光。”他用手拨开额前散乱的发丝,“天府星显金光,其实是虎星被其吸引,而其余三帝星被天府的金光影响,是因为……”
“慢着!”卿如仕打断了他,而后紧闭双眼,摁着太阳穴,一边消化尚琐离的话,一边自个儿思索起来。
当时对应瑶瑟新太子——也就是尚琐离的天府星,吸引了代表工业的虎星,而其余三帝星被已附着在天府星上的虎星金光影响。
这不像是瑶瑟新太子登基后,瑶瑟会独占中陆的意思,倒像是指……
卿如仕猛地睁开双眼,不可思议地瞪着尚琐离。
(莫非是指,瑶瑟下任太子称帝后,瑶瑟工业发展迅速,继而引发一场以工业为主导的经济革命,而其余三国也一并受到影响,经济发展被拉动?!)
尚琐离瞧见卿如仕这神情,便知后者是猜出了真相,“父皇……母妃……你们都白死了!”他随手拾起一本掉落在地的书册,愤恨地朝一方角落扔去,“大皇兄、六皇弟,你们都白死了!!知道吗?!”
瑶瑟星象家本是四国同盟的四位星象家中,占星术最为高明、失误最少的一位,可其余三国观测到那次星象后,必定是怕瑶瑟皇室知道了观测结果便会开始计划独占四国领地,于是没有将观测结果告知瑶瑟,改而偷偷摸摸地,给瑶瑟来个措手不及。
可谁知道,这次观测结果本就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