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先放着吧。”
“大夫说你在这是心病,本来就已经不容易医治了,如今若是连药也不肯喝,如何还好得了?”
“我明白。”
“爹……”
江勉摆了摆手,默然无语。隔了许久,方才闭一闭眼睛,轻轻叹道:“艳儿,你替我把桌上的那只锦盒递过来。”
江艳依言拿起桌上那只锦盒,只掀开盒盖望了一眼,便即柳眉倒竖,狠狠的把东西摔在了地上。
何应欢躲在门口,看不清盒子里放了些什么东西,只听见滴溜溜的几下声响,似极了骰子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又听江艳气呼呼的嚷道:“爹,你又在想着那个小贼了?”
“呵,有吗?”
“你若是不想他,为何要藏着他留下来的东西?你都已经被他害成这副模样了,难道还未清醒吗?”
闻言,江勉勾了勾嘴角,慢慢扯出一抹笑来,柔声道:“放心,我以后可再不会想他啦。”
江艳见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自是不肯相信的,当下将袖子一甩,摔门而出。
何应欢则及时躲进了一旁的树丛中,心头阵阵刺痛。
江勉果然是为了他才病得这么厉害的。他说以后再不想起自己,究竟是真是假?该不该进去见他一面?
正犹豫间,远远望见赵林从长廊拐角处转了过来,朝江艳招了招手,与她并肩而行。原来江艳这几个月被罚禁足在家,赵林趁机死缠烂打、处处讨好,终于哄得了她的欢心。两人虽还称不上相敬如宾,却已再不会拳脚相向了。
他们携手同行,一边走路一边说笑,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了何应欢的耳里。
“怎么又皱着眉头了?岳父大人的病情仍旧没有起色么?”
“爹他一心一意的记挂着那个无耻小贼,便是有灵丹妙药,也治不好身上的病了。”
“咳,岳父大人应该只是一时糊涂,很快就会恢复了。”
“他现在这副样子,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娘亲?”
“哎?岳母早已仙逝多年,与这件事并无关系吧?”
“你不知道,我娘当年……其实是被我爹害死的……”
此言一出,不只赵林惊讶无比,连何应欢亦是极为错愕。他心中一动,急忙施展出一套精妙的步法,小心翼翼的跟在了那两人的身后。
江赵二人只顾着说话,倒也没发现他的存在。赵林先是呆了一会儿,然后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岳父大人行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来?”
江艳银牙一咬,面上神情愈见气愤,轻轻哼道:“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旧事了。我爹当年行走江湖,结交过不少朋友,其中一人有一群极为厉害的对头,约好了某月某日要寻他报仇。那人自知应付不了,只好找我爹出手相助,我爹凡事义气为重,当然毫不犹豫的答应。谁料那群坏人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深恐不是我爹的敌手,便干脆先下手为强,跑来打伤了我娘。”
听到这里,何应欢只觉心头大震,禁不住轻轻“啊”了一声。正好赵林也在此时惊呼出声,恰恰盖过了他的声音。
“我记得岳母是不懂武功的。”
“不错,我娘那时受了很严重的内伤,xi-ng命危在旦夕。我爹无法丢下她不管,只好另托了几个人去相助那位朋友,自己则留下来照顾我娘。整整三天三夜,我爹寸步不离的守在我娘身边,每隔几个时辰就输真气给她续命,饶是如此,我娘最后也还是香消玉陨了。”江艳深吸一口气,语气又转愤恨,“我爹一直对这件事内疚于心,所以十几年来都没有续弦再娶,甚至从来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哪里知道……他竟会迷上那个不要脸的小贼!”
接着,江艳又絮絮叨叨的骂了不少脏话,何应欢却完全没有听进去。他面色惨白的呆立原地,手脚僵硬,背脊冰凉,几乎疑心自己尚在梦中。
……一场噩梦。
第三十二章
何应欢呆呆立了许久,方才猛得回过神来,转身,飞快地朝江勉的房间跑去。头顶上骄阳似火,他却只觉遍体生寒,整个人抖得停不下来。
原来……这才是真相!
江艳嘴里说出来的话,当然不会有假,可是江勉为什么从来不曾解释过?而自己又为什么连问都不问清楚,就直接动手报仇了?
究竟是因为恨意太深,还是因为妒意太强?
他原本是该将事实打听清楚的,可却因了嫉妒的缘故,想也不想的定了江勉的罪,然后再莫名其妙的报完了仇。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何应欢脑中一片混乱,不多时,便已行到了江勉的房门口。然而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面目再去见房里那个男子?当下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魂不守舍的朝屋内张望。
一看之下,才发现江勉已从床上爬了起来,正神情倦殆的坐在桌边,右手细细把玩着两粒骰子,嘴里一字一顿的吟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说话间,眼波流转,眉目含情,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何应欢瞧得呆了呆,只觉心情阵阵激荡,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砰一声撞开了房门,直冲进去。
屋里陡然明亮了起来。
江勉一时不能适应,抬手在额前挡了挡,隔了好一会儿,才瞧清何应欢的面容。他微微怔了一下,整个人很有些茫然,一颗心却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应欢?”江勉慢慢站起身,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