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命前辈,请您冷静些。」这下好了,他原本想请悦命前来暂代司命之职的,人哭成这样,恐怕什麽忙也帮不上了。「司礼,去请月老前来吧。」
「……是。」
两年前悦命去职,月老奉东皇之令打理司命府上下的职务。悦命既不能暂理,托付给月老还是可以的。
「大司命大人……」悦命不知在何时拭乾眼角余泪,踱步到他身旁来了。「裴曦何其幸运,能得您的关照厚爱。但,您为什麽不设法脱去丝罗呢?若东皇的命令将使您痛苦、窒息的话……」
「前辈……」飘风故意不回头看他,那种孤寂、那种惨绝,不是他这个没有历经伤悲的人可以明白体会的。悦命与裴曦一般,同是刚强坚毅的人,少在人前表现出慌张失措的情绪。今儿他失态了,虽然很快地敛起悲容,但心底一定为方才的举动懊悔不已吧……
「前辈,我想,这就是天人的命吧。」飘风寻不得更好的解释,只能把天外飞来的姻缘看作造化捉弄的结果。「与其回避命运厌恶它,我还不如找到裴曦的优点喜欢他。这样,说不定裴曦也能接受我,未来能过得较为圆满。」
「大司命大人……」悦命还想说话,却不知该如何接续才好。
「前辈,您且竖耳听听,人间的祭巫……正为裴曦高歌着呢。」飘风指着观尘镜中,巫山县外一处古老的祭堂,踰尘正在那儿唱着,山鬼也领着巫女婆娑起舞。他们唱着灵均所作的迎神曲,踩着湘夫人故意流传出去的天人舞步,好不热闹、好不欢娱。
「前辈,我这麽想或许消极……但是,无论欣然接受或抵御命运,大家都只是在寻觅存活下去的勇气而已。试图违背命运的,如您与屏翳、灵均,而我……不过是选择了较不费力的那条路罢了。」
「嗯,也对……。」悦命了解飘风的思虑,但即使时光能倒流,他也不会屈服於未知的大能为他所安排的命运。
没给悦命过多冷静思考的时间,飘风决定立即启程。人间的时光流逝地非常快速,要是太慢动身,唯恐裴曦就身陷贼窟了。
「悦命前辈,我将乘云河之路前往楚境。这段期间,就请您与月老为我暂理宫府之内的职务了。」
「大司命大人,您真的……」
「是的,我将前去。」飘风义无反顾,对悦命浅浅鞠了一躬,致上嘱托的礼仪。「司礼司乐,备船吧。」
「主人,我俩已经备好,早就等着您了。」
「多谢你们,我走了。」
「恭送主人!」司礼司乐拱手拜别。
悦命望着飘风离去的身影,五味杂陈的情绪在内心不断翻绞。他该为裴曦的处境感到担忧吗?不,这孩子的出世是个意外,他不过是用以赎过替职的工具。那麽,他该为裴曦的幸运感到忌妒吗?或许吧,冻雨爱惜他、飘风眷顾他,自己却没能得到「世情」与「慕情」的温暖。
上古天人的传说-创世神在气力竭尽之前曾以己身之力铸造一只纯金的命轮,并对成千上万的子孙说道:「你们的命运就交付给它,人类的命运则托付给你们。」长年以来,命轮按着创世神所期待的轨道运行,滚呀滚着的,总没让天人发现它的存在。或许,是它年迈无力了吧?又或许,它为天地万物的千篇一律感到厌烦。久而久之,竟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往世人前所未知的方向航去……
※ ※ ※
飘风的担忧成真了,裴曦确实身陷贼窟。
不过……他被拉着陪玩堆砌石砾的游戏,怎麽想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十尺深的小洞x,ue,垫起脚尖便会撞上石壁。数十名孩童挤在里头,全靠一盏烛火照明取暖。
自他进去後,门前的鸠鸟叫声从来没停过,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悲凉。但里头的孩子却丝毫没有感觉。
身旁的男童玩得入迷,久久未见他抬头起来休息摆动一下。裴曦有些心慌,拉了拉他的衣角问道:
「你刚才说……你们有个娘……是吧?」
「对啊,大家都有娘,哪人没有娘啊?」男孩白了他一眼,低头继续他未完的游戏。
-大家……都有娘,是吧?
这话像一把锐利的尖刀,深深刺入裴曦的心坎里。娘……他打出生时便没有了,她长什麽样子也不清楚,父亲亦从未提及她的事。娘-这东西很重要吗?如果重要,失去了又会如何?
应当……不会怎样才是吧?要不然,他怎会活得好好的,一丁点失去的惆怅和痛楚也感觉不到。
「哥哥……」另一边的女孩出声唤他。「不是说好要和我比赛的吗?你怎麽一点动作都没有?你瞧,我都已经堆好一半了耶。」
这女孩名唤爱汝,是这里数十位孩子的王,也是那个「娘」最心疼的孩子-他们是这麽说的。虽然她年纪小个子也矮,但娘的疼爱却让她的志气才干远比任何一位都高。
「我问你,你的娘什麽时候会回来?」说不定,这所谓的「娘」便是山中的j-i,ng怪,以妖术蛊惑年幼的孩童,再带回自个的巢x,ue里来。
女孩眨着铜铃大的杏眼回答:「应该快回来了吧?娘每次回来不是带吃的,就是带回一大堆的兄弟姊妹。」
「什麽……?」这话好像隐着几个关键字,太好了,他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哥哥,你肯定是饿了吧,你放心,娘很快就会回来了。娘会把好小孩留下来当亲生孩子疼,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