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入城,薛东荏先将姐姐安安稳稳送入李家,接着帮忙张罗婚事,劳碌数日,辛苦异常。
灵娘心疼弟弟,待婚宴之后,便要弟弟在李家多停留些时日,权当是在皇城结交人脉、开阔眼界,玩得尽兴后再回山南老家。
李淮怜爱新妇,自然也点头同意。于是,薛东荏就在李家住下。
薛东荏才十七岁,本就是贪玩的年纪,如今父母远在老家,对他管教不得,薛东荏更是如龙入海,如虎归山。
长姐婚事已成,薛东荏得了清闲,便在皇城中游荡玩闹,每日都是早早出去,快到宵禁时间才堪堪回家,逍遥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这日,薛东荏与四五个新结识的朋友在花街上的飞星楼吃酒。
这飞星楼是皇城花街上数一数二的fēng_liú之地,楼阁高耸,华贵异常,楼内妓子环肥燕瘦,娇美可人,深得贵门子弟喜爱。
窗外是细雨绵绵,微风清冷,屋内则暖意融融,美女环侍,乐伎歌声悦耳,胡娘舞蹈悦目,薛东荏等一班纨绔子弟喝得是酩酊大醉。
薛东荏神思昏蒙,忘了时辰,不觉已是深夜。
须知皇城不比山南老家,这里规矩甚多,到了二更天便要宵禁,各户人家都要闭户锁门。
灵娘此前百般嘱托东荏,切不可夜不归宿,东荏一见时辰太晚,大叫不妙,忙抛下一干朋友,出门上马,冒着如针细雨,疾驰一路到了花街尽头。
还未出街坊,就听得钟鼓楼传来一阵沉沉鼓声。宵禁已始,今夜却是赶不回家了。
薛东荏懊恼极了,正欲策马返回飞星楼,忽然间狂风大作,天际炸开一记响雷,绵绵细雨顿时化作倾盆暴雨,豆大雨滴砸得东荏好不狼狈。
薛东荏只好下马,思忖着就近寻个店家避雨过夜,明早再回家。
花街中鳞次栉比的楼阁建筑俱是青楼楚馆,那些个迎客仆役见东荏被淋成落汤j-i模样,又听他口音不是皇都众人,还以为他是乡下来的穷酸小子,都拿白眼看他,不肯放他进门。
薛东荏从小深得父母长辈溺爱,脾气骄纵,此刻背井离乡,竟平白遭到下人鄙夷,气得他是面红耳赤,怒上心头。
一腔怒火正欲发作,却听背后有人唤道:
“那位少爷,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来我家店里避雨罢。”
东荏转头望去,只见一青年孤身立在雨中,一身布履麻衣,虽衣着简朴寡淡,却掩盖不了俊美姿容。只见他:眉飞入鬓,目如寒星,鼻若悬胆,薄唇淡红,姿容极美。
更难得可贵的是这青年端着一副极超然的气质。
暴雨骤降,旁人都被淋得着急忙慌,狼狈不堪,偏偏他不慌不忙,孤立雨中,挺拔如竹,别有一番傲骨风姿。
没想到花街柳巷中竟藏着如此fēng_liú人物,薛东荏心中一动,高声问道:“你家店离这儿远么?”
“不远的,少爷,您看,就在那里。”
说着,青年将手指向旁边一朱红楼阁,门匾上写着“喜春阁”。
喜春阁楼房破旧,门可罗雀,一看就是生意冷清、难以为继,在这豪华热闹的花街上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东荏心中有疑,但春寒料峭,暴雨已经将他浇淋得浑身发抖。
想这急雨来得无缘无故,恐怕也是命里的缘分,合该让薛东荏入这喜春阁一回。
于是,东荏不再多想,将手中缰绳交于青年,径自入了喜春阁。
喜春阁内里打扫得十分干净,就是太干净了些,除了寥寥几名人老珠黄的仆女之外,竟然一名酒客都没有。
薛东荏心中叫苦不迭,但人已跨过门槛,也不好再回到雨中。
再说那几名仆女本在闲谈,见了客人进来,俱露出喜色,纷纷迎上前来,将东荏引到顶楼最宽敞的花魁厢房,又取来布巾、热水和一套男子衣物悉心伺候。
薛东荏见仆女们宽厚温柔,不忍拒绝对方好意,便拿热水浸了布巾擦过身子再换上衣服。
这是一套白蝶戏桃花的淡粉色锦袍,布料上乘,花样略显过时,怕是喜春阁哪位男娼穿过的旧衣。
搁在平时,薛东荏断不会穿娼妓穿过的衣服,但他一身衣袍已浸透寒雨,沉重非常,无奈之下,只好换上这套粉色锦袍,再拿热水洗过脸面以后,一身寒气尽除,倒是舒适了许多。
山南民风豪放,东荏也不意在衣着小事上多作纠缠,缓过劲儿来,心思也活泛起来,大喇喇地往那长榻上一靠,随手取出几枚银钱作赏。
仆女们领了赏钱更是殷勤,争相下楼准备酒菜去了。
半响,又有人推门进来,却是方才在雨中唤住东荏的那个青年。
青年也换了一身干净的素白衣裳,缓步走到薛东荏榻前,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少爷,您的马儿已牵去后院拴好了,喂了些草料,乖顺得很。”
薛东荏闭着眼睛支起右膝,在榻上半倚半躺,闻言轻轻“唔”了一声,手腕一动,又抛出一枚银钱。
青年凌空接住赏钱,见薛东荏乌发雪肤,犹带着雨水寒气,配上一身粉色锦袍,真是漂亮极了。
这么个漂亮少年,懒懒斜倚榻上,举手投足都是少爷做派,倒是让这喜春阁都蓬荜生辉。
青年淡淡一笑,将赏钱收入袖中,又问:“少爷还有什么吩咐么?”
薛东荏睁开眼睛,道:“寻常的青楼要想见到花魁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你们这儿倒是厉害,直接将我引到花魁厢房来了。不过,这儿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