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张仅剩一只眼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弥亚整个人傻在当场。
不仅仅是他傻了。
那与他面对着面,突然猛地起身劈出凶狠一剑的男人眼中也闪过一道讶异之色。
男人的目光沉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一用力,就将劈入白玉石板之中的利剑拔了出来。
他还保持着肩膀肌肉绷紧坐在床上的姿势,那只碧绿的眸紧紧盯着弥亚,眉心蹙起。
他的手再度将剑往前一送,面对寒光凛然的剑锋,弥亚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一步,但是终究还是男人的动作快了一步。
利剑刺入了弥亚的腹部。
但是,毫无阻碍,就像是刺在空气里一样。
男人的眼微微眯起。
就算只剩下一只眼,也掩不住从他目光中渗出的令人胆寒的危险气息。
他眯着眼,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弥亚。
而弥亚此刻也顾不得男人看着自己的异样眼神,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一看,他更是傻了眼。
刚才在庭院里黑漆漆,再加上他又急匆匆地所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异样,现在身处灯火之下,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乃至于整个身体都是透明的。
这……
他刚才一路急奔进来的时候,还在心里腹诽这宫殿空荡荡、阴森森地,气氛怎么看怎么像是鬼片。
结果他自己就是这只鬼?
弥亚很无语。
看来他是真的死了。
死得透透的。
都成鬼魂了。
嗯?
等等。
不是说他已经完成使命了吗?
不是说他不能继续在这个世界存在下去了吗?
梦中的那个声音不是说会送他回原来的世界吗?
那他现在为什么会以灵魂状态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里?
而且,眼前的这个萨尔狄斯究竟是——
就在弥亚正是一头雾水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嗤笑声。
他下意识抬头,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雪白的床上,刚才还浑身肌肉绷紧、蓄势待发如迎敌的雄狮般的男人依然坐在床上,只是已经变成了慵懒的姿态。
他微歪着身体,左手撑着上半身,一腿盘躺在床上,一膝竖起。
持剑的右手随意搭在竖起的右膝上。
他侧着头,略长的金色额发从他一侧滑落,将那只仅剩下狰狞疤痕的眼掩盖了大半。
或许是感觉到眼前的少年毫无威胁性,刚才从男人身上汹涌而出的那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一敛。
男人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只是,就算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姿态,也掩盖不住从他骨子里散发出的属于孤傲威严的兽王的气息。
“我刚才还在想,哪个刺客能蠢到这种地步。”
男人斜眼瞥着弥亚,嘴角上扬,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但是他的眼底却极其阴冷。
虽然他在沉睡,虽然背对着房门,但是人一进来,他就立刻睁开了眼。
他这些年来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刺客。
虽然因为他不喜其他人离他太近,所以寝宫后面的这一片没有侍卫,但是寝宫前面的外厅以及外面可是被精锐侍卫守得密不透风。
他正想着这个刺客到是有点本事,竟然能无声无息地潜入他的卧室这里。
可接下来这个刺客站在他身后半天不动,好不容易动了又以特别慢的动作向他的后颈伸手的时候,他就纳闷地想,蠢到这种地步的刺客究竟是怎么潜进来的?
“我倒是没想到……”
话说到一半,男人停下来。
他的右臂仍然搭在右膝上,只是右腕一抬,手中的剑随之举起,像是玩儿似的对着弥亚的脸划动了几下。
弥亚一慌。
毕竟他也没什么做魂体的经验。
就算已经知道那剑划不到自己,但是看到剑锋就在自己眼前晃动,还是反射性地抬手挡在自己眼前。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剑尖从自己的掌心划过。
弥亚:“…………”
剑刃横切过手掌的时候,他虽然能感到一点属于钢铁的寒意,但是却没有任何碰触到的真实感。
这种感觉非常的诡异。
随意用剑划拉了几下的男人再次垂下剑,他挑眉,看着弥亚。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是……根本不是东西?”
弥亚生气了。
多年来早已习惯和萨尔狄斯互杠的他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才是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男人嗤的笑了一声。
“未成年的小鬼头。”
他虽然看起来在笑,但是眼神却是冰冷的。
“虽然不知道是谁下的诅咒,将你这种玩意儿派过来,但你这么弱的灵魂对我施下诅咒毫无作用。”
弥亚摇头。
“没人派我来杀你。”
“哦,那就是你自己来找我报仇?”
“我也不是报什么仇。”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
弥亚一时语塞。
关键在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看着回答不上来的弥亚,目光一闪,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将手中的长剑重新插回剑鞘,然后将剑放回枕下,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重新躺了下去。
萨尔狄斯躺在床上,双手抬起枕在脑后,闭上眼,看起来似乎打算继续睡下去。
弥亚突然觉得这家伙心也挺大的,自己这么个诡异的存在就在眼前晃悠,这要是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