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时候,白老头正坐在院子里。
院子里的树叶子已经碧绿,
投下黄昏的阴影。
黑猫难得今回来的早,也没有睡在树上,而是树干的脚下。
密匝匝的阴影还比不上它纯黑的毛色,更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铅粉,
染的泛灰。
有些老旧的门板推开,难免会有声音,
老人没有回头,
佝偻的身影仿佛是嵌在画中,是笔走龙蛇下的留白。
“狗丫头回来了,”
没有听到熟悉的回答。
“咳咳,”
沧桑沙哑的咳嗽声,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愈发的显耳。白老头缓缓地转动着身子,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此时看着他,都有些艰难。
“怎么又耽误到现在才回来,”
“都了早些......”
老人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望着自己的白锦儿。
白老头紧闭的嘴唇,微微的颤抖。
......
祖孙两人坐着,相顾无言。
或许这样不话还是好的,
最起码,不用费劲了心思去组织语言,
到底该怎样,怎么开口,
白老头这样想着。
可世事总不会如此如愿。
老人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坐在对面的少女,却已经哭了起来——她原是在外面哭过的,白老头知道,
打她一进门,白老头就知道。
不然,这位老人,也不会十数年了,重新尝到这种惊慌的感觉。
“别哭了,狗丫头。”
满是皱纹的手笨拙地拍着少女的头,
他怕极了眼前这景象,
这就是为什么,他实在是不出口。
自己老命一条,活了这么些年,活也活够了——这孩子,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姑娘,如今哭的泪人似的,声音都哑了,
如何叫人舍得下心来。
“好了,”
“别哭了。”
“这会子哭这么伤心做什么,老头子这不还好好地坐你面前么。”
“要是现在都哭完了,这真等着我去了,”
“哭不出来怎么办。”
原是玩笑的话,白锦儿却倏地抬起头,瞪了老人一眼。原本水汪汪的杏眼此时肿的已经杏核儿似的了。
“阿翁,你,”
“你还得出这种话......”
“好好好,老头子错了,老头子错了,”
瞧着少女的哭泣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白老头摆了摆手。
他抬手,拍了拍白锦儿的肩膀,
“人总有一会死的,阿翁活了这么些年,什么稀奇的事情没见过,什么好吃的没吃过。阿翁活得够了,”
“如今阎王爷来索老头子的命了,”
“老头子就是不愿意,也没什么法子了。”
“所幸阿翁这辈子,后面这十几年,还有你这个丫头陪着,只是阿翁最舍不下放心不下的,也就是你了。”
“你这孩子,”
“打伶俐听话,”
“只是这做长辈的,就是自家的孩儿是底下最有本事的人,却都是一般担心的。你这臭丫头哪儿都好,就是心里喜欢藏事儿,”
“性格看着好相处,根子里却是一点不软的。”
“阿翁最担心的,就是你不肯示弱。”
“有些事情非得咬着牙的去做,不愿意给自己些休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