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的气候与阴郁的四川迥然不同,明月夜过后,第二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二人准备继续上路。
由于已经抵达广西境内,二人的马车车夫需要换人,新榕庄的店家见蒲子轩出手颇为阔绰,想到肥水不流外人田,便为二人找了一个当地的表亲来做他们的车夫兼向导。
这车夫姓方,已经两鬓斑白,微微驼背,人也和蔼可亲,笑脸相迎道:“不知公子和姑娘要去什么地方?”
蒲子轩道:“我们要去桂平县。我算过了,从柳州府过,不肖十日便可抵达,我们付你二两银子如何?”
蒲子轩心中盘算,普通车夫辛苦拉车一个月收入也不过一两银子,给出双倍价格,料想对方会欣然答应,谁知老方一听到“桂平县”这个地名,却陡然大惊失色:“这……公子,这个时期,到桂平县走柳州府,这不是开玩笑吧?”
蒲子轩早已研究过地图,从四川南下,要进入桂平县所在的浔州府,无疑最快的直道便是穿越柳州府,除此之外,任何迂回方案都要再慢上至少三五日,便不解地问:“怎么?你还知道更快捷的路?说说看。”
车夫笑道:“两位,听口音,不是广西人吧?”
陈淑卿疑惑道:“我们确实不是广西人。怎么?有什么问题,请尽管直言吧。”
新榕庄的店家也在一旁,听罢,对老方抱歉道:“抱歉啊,老方,我也是刚知道他们要走这条路线。他们外地人,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就跟他们讲讲吧,这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咱们再从长计议。”
蒲子轩的好奇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呵呵,有意思,难道那条路上,还有吃人的妖魔鬼怪不成?”
车夫也不隐瞒,讲述道:“唉,公子别说笑,恐怕还真是。在柳州府和浔州府的交界处,有一个峡谷叫做断肠谷,听说那里有一个奇怪的规律:从一百多年前开始,每年新年过后,便会陆陆续续滋生出一些妖怪,到了五月份的时候妖怪的数量会达到顶峰。虽然听起来玄乎,可咱们小老百姓嘛,宁可信其有,所以咱们这行当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从新年到‘守岁’结束,一律不走那条路线。”
“守岁?”陈淑卿满脸疑惑。
老方欠身道:“唉,瞧咱们这些没文化的,讲个事情都讲不利索。所谓‘守岁’啊,其实就是每年一次的大型除妖活动,每到五月,朝廷便会邀请众多净化使者一同入谷集中消灭妖怪,久而久之,这每年一次的大型除妖活动就成了传统,你一说‘守岁’啊,咱广西人差不多都知道。”
“等等,你刚才说,净化使者?你也知道净化使者?”蒲子轩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天地,兴奋不已。
“对,这名称具体怎么来的,我们这些老百姓也不懂……反正,朝廷为了留住这些净化使者,又不愿意单独给他们俸禄,就同意了他们进行交易,买卖妖怪,这些人看到有利可图,也就留在广西不走了,并且逐渐形成了大大小小的众多门派,经过一百多年的分裂、兼并,最后稳定成了省内的四大除妖门派,即北部桂林府桂林市的永生门、南部浔州府桂平县的仙剑堂、东部平乐府富川县的乾武门、还有一个……恩,还有一个是……对对对,西部柳州府来宾县的屠龙帮,它们合起来又被称为‘守岁联盟’。”
“可是,你们广西是太平天国的发源地啊,人家信奉天父,怎么会允许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存在?”蒲子轩问。
陈淑卿叹道:“唉,小九,你不读书没文化没关系,但你没发现,咱们来这广西边境一两天,大清的钱币可以正常流通吗?”
“还真是。”蒲子轩摸摸散乱的头发道,“哟,那明日起还是把辫子扎起来为好。”
老方笑道:“姑娘所言极是!洪秀全在广西省起事是在道光二十四年秋季,第二年守岁之前就离开了广西,前往湖南。他们就是这样,打一路,丢一路,所以控制广西的时间其实还不到一年。那段时间,洪秀全也说了,天国只能信天父,不信妖邪,不许传播妖怪之说,还准备停止守岁活动。他们大概没亲历过妖怪,不知道断肠谷妖怪的厉害吧……还好,这个命令没有执行,他们便离开了。”
蒲子轩不明就里,又问:“这么巧?刚好在守岁前离开?难道说,洪秀全的政令损害了那些门派的利益,才被迫离开吗?”
店家大笑道:“哈哈哈,表面看,他们是因为清军的围剿离开,但咱们老百姓想的,倒是和公子一样。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天知道啰。”
老方又道:“各种关于妖怪的传闻究竟是真是假,我们也不知晓。只不过,守岁联盟只在五月份集中赴断肠谷除妖,平时懒得管这些闲事,任凭妖怪活动,因此,从新年到五月份的守岁活动期间,断肠谷无人敢踏入,而此山又是到达桂平县的必经之路,我虽然从未亲眼见过妖怪,却总觉得这些传说不会是空穴来风……”
蒲子轩暗自发笑,各地的车夫都一样,阅客无数后,总是听说过很多常人一辈子也不会听到的传闻,甚至连“妖怪”、“净化使者”这样的术语都用上了,这倒也省去了二人解释的功夫。
蒲子轩便如实相告:“好了,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不过老方啊,其实,我就是你说的净化使者。我呢,可以感知到妖怪的妖气,因此到了断肠谷区域,咱们三人可以选择绕开妖气行路。”
老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