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瑚和清柔刚刚和好,她要回府去,清柔就一路送她出熙和园。
现下再看熙和园,便比来时要美上许多了。定国公府的熙和园,说是燕京第一园也不为过,四时八景,一季有一季的美丽。
她们一路聊天,一路赏景,景瑚一没有了心事,就快乐的像一只小鸟。她们从南边出园,正好路过薮春轩。
近了十一月,薮春轩里种着的山茶渐渐的开放,虽然并不如再过十几日之后会开的那样美,仅仅几朵,也叫人心生怜爱。
景瑚就和清柔在院中一棵极大的山茶花树旁坐了坐。
“我母亲最喜欢山茶花,感慈寺后山的山茶园你去过吗?我母亲说那里的山茶开的才是最好的。她从前常常和我大舅母一起过去赏花。”
“又到一年花开时分了,可惜我大舅母久病,母亲又成了这样,今年感慈寺后山的山茶花,她们大约是看不到了。”
景瑚不愿听清柔作此悲声,便宽慰她,“虽然感慈寺的山茶看不到,可薮春轩的山茶开的也很好。”
“花开花落不过是常有之事,今年看不到,还有明年。你母亲和柯世兄的母亲,也不会一直久病,或是困在一个小院中的。”
“又或许不必明年,感慈寺后山的山茶谢尽之前,或许你母亲的事情就会有转机呢。”
清柔淡淡的笑了笑,“我五姐姐既然说要等我到了办春宴的年纪,在告诉我我母亲究竟犯了什么事,想必这几年间是不会有什么转机了。”
“如若不然,家里人为什么都三缄其口,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呢。”
景瑚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夸大了,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但看待事情,总是要尽力往好的方向去想。
“那到时候这里的山茶开放了,国公夫人不愿出门来欣赏,你便多折几枝,送去给国公夫人赏玩。”
“或许这里的山茶花开的的确没有感慈寺后山那样好,可自己的女儿亲手折下,满载着对她的心意的山茶花,我觉得是能和她喜爱的山茶花比一比的。”
景瑚又和她开玩笑,“再过十几日,这里的山茶花开的最好的时候,你要给我下帖子请我过来赏花,还要给我准备好点心和茶水,也不枉我今日尽力安慰你一番了。”
清柔就笑起来,“放心吧,不会忘了小县主的。”又促狭的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到时候我折了花,你也可以陪我一起去探望母亲。”
“我母亲在大舅母面前说话,可是很有分量的。”
言下之意,不言而明。景瑚不是爱脸红的人,听到清柔这样说话,也难得的带了几分心虚。
她出身虽好,又有县主的身份,可和她差不多身份的女子也不是没有,或许在年纪上还和柯明叙更加相配。
柯明叙的祖父柯太师更是连她父王都要敬重的人物,由不得她胡来。她想将来和柯明叙在一起,还真要费这滴水穿石的水磨工夫不可。
或许老天爷让他们这么早就相识,在不那么合适的年纪里,就是留了时间给她努力的。
小县主就落落大方的应了声“好”,“说起来,自国公夫人病下以后,我还真没有去拜访过,也是我失礼了。”
清柔只是望着她笑。
景瑚忍不住,又问她,“那……柯世兄的母亲,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从小到大,她没什么对自己不自信的时候,可这一件事,她是真的自信不起来。
她知道柯明叙的母亲出身淮安谢家,是诗书传家的大族,这样门第出来的女子,自然也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
可她们家往上数几代,有做皇帝的,就是没有这样正而八经的读书人。
清柔很认真的想了想,而后告诉她,“我母亲和我表姐都是她养的姑娘,大概,她就是喜欢她们这样的女子吧。”
“你和你嫂子不应该是朝夕相处么?你学学她的行事就是了。我大舅母就是再挑剔,也不会不喜欢如自己女儿一般的女子。”
柯明碧么?那她和她还真是差的远了,她也不想成为她那样的女子。
或许还是想办法,成为小柯大人最喜欢的女子好了。他那么有主见,一定能说服他母亲。景瑚忍不住嘴角翘了翘。
她们正准备起身离开,正见一个穿着天水碧褙子的女子带着丫鬟进了门。
是徐沐柔。
“……那六小姐准备怎么办,李家的亲事已然推了,若是太夫人再给您找了其他人家,您是应还是不应。”
她看起来有几分恼怒,“明知故问。那李家的三郎难道不好?若不是为了柯世兄,我也不会不应了。”
清柔听到这里,已经觉得有些不好。非礼勿听,准备站起来和她六姐姐打招呼,以免自己听到更多不该听到的。
却被景瑚拦下了。满燕京能被定国公府的小姐称呼一句“柯世兄”的,恐怕也只有柯明叙一个了。
倒是没想到,她推了那么好的亲事,居然是因为她倾心于柯明叙。又来一个情敌。
她们坐在背阴的山茶花树之后,从徐沐柔进门的地方,是看不见她们的。
徐沐柔在一旁的石桌旁坐下,开始伤春悲秋,“自从昭永十四年徐沛柔春宴,他点评过我的画,说话那样和气温柔,我便再也忘不掉他了。”
“那李三郎就是再好,也是武人,哪里能懂得半分我画中的情致呢。和这样的人相伴一生,就是一生荣华富贵,又有什么趣味。”
李宜要是听到这样的话,估计能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