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小县主疑惑了片刻,很快给自己解答了疑惑,“我想起来了,今年今上要到建业去狩猎,过万寿节,小柯大人也要随驾吗?”
建业有皇家行宫,还是前燕爱狩猎的皇帝留下来的。今上很少往那边去,每回过去,能跟着的,也只有王公贵胄,和寥寥几个得他青眼的文官而已。
他可真厉害。
她很快就更高兴了,这样的盛事,她父王肯定也是要去的,到时候她可以求她父王带着她一起过去。
都在一座行宫里关着,她不信她找不到柯明叙。或许,或许她还可以帮他过个生辰。十月十九,她记住了。
今日他背了她,穿过郡王府的花园,闯进许多人的眼睛里,一路到了芳时轩。下一步的确该由她来走了。
*
将小县主送到芳时轩门口,他没有进门。说起来是姻亲,说到底非亲非故。她的丫鬟张罗着替她请了大夫过来,他只看一眼,便知道她并没有什么事。
他没有再留下来,由他的妹妹陪着他往府门口走。
“……小县主是父王最爱之女,在今上面前也有脸面,想必将来他一定会替她寻一个年貌相当,又年少有为的夫婿。”
在其他人眼中,他大约也能算是年少有为。不过,“年貌相当”,他和她的年岁,实在是差的有些大了。他其实没考虑过这些,不过把她当个妹妹罢了。
连小县主的心思他都能猜的出来,自然明白他妹妹此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县主生性活泼,我也希望她将来能得一个好归宿。”能一辈子都这样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
只要做她喜欢做的事情就好,比如抹骨牌。
他后来在宫中遇见过明庆王世子,他和景珣说起来,他婚宴那日,他的祖母明庆王妃被小县主赢了有几十两银子去。
平日看着是静不下心来的人,一上了牌桌,却又能安安耽耽的呆上半日。抹骨牌他也会的,却实在觉得算来算去,没什么趣味。
想到她也会有认真的时刻,又莫名的开始想象她坐在窗下安静的绣花的时候。女红他自然是不懂,绣那个荷包的时候,她花了多少时间,又在想些什么?
柯明碧又道:“小县主的婚事倒是还早,可是哥哥当时说要金榜题名之后再谈婚事,如今已经过去半年,哥哥心中可有人选了?”
都过去半年了么。这半年好像格外的快似的——至少是要比他金榜题名之前的那半年要过的快。
他不想和她谈论这个话题,干脆将祸水东引。
“我还是那句话,碧娘你要少些思虑,安心养胎。妹夫常年不在燕京,在这郡王府里,还是要你自己照顾自己才行。”
柯明碧知道自己做不了这个哥哥的主,听见他说起这件事,神色渐渐冷下来
“说是常年不在燕京,上个月不过回来了两日,昨日院中的姬妾就摸出了喜脉了。安心养胎,他们母子二人,谁让我安心养胎了?”
“没有怀上的时候整日的催促着,一怀上,又不叫我好好休息,成日的叫我去那一位眼前晃。婆母是这样的心性,我还能忤逆她不成?”
“她总觉得郡王妃太无用,她其实也天真的很。”若换了她是郡王府或是许侧妃,早就把对方收拾干净了,还用得着日日这样相看两相厌。
怨怼之语一出,便总是停不下来,她知道哥哥是不喜欢听这样的话的。此时见了四周郡王府的下人走动,又有几分后悔起来。
妻妾相争,闹的满府都不平静。便是说一句话,也怕要叫有心人听见,掰开了揉碎了,听出三五种意思来。
她已经开始有几分后悔了。不应该不听母亲的话,不管不顾的,为了所谓的爱意嫁到这里来,嫁给一个庶子。
自己都是庶子,又怎会瞧不起妾室,房中只有自己一个呢?
更何况他还总是那样忙,常年在外为郡王爷办事,成亲快一年,陪着她的时间本就寥寥,她不过才有了身孕,立刻也叫妾室有了他的孩子。
若她生的不是男孩,那妾室生的却是,她该怎么办?
不,她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一个奴婢,不配生育她丈夫的孩子。
她说了这么多话,哥哥一句都没有回应她。
她忽而有几分恼怒起来,也想用话去刺刺他,“哥哥心里不会还记着那个女人吧?”
景珣婚宴时她看到她了,她站在人群中,看起来比婚前还要美丽,还要耀眼。若不是婚姻美满,生活顺遂,养不出她那样好的气色。
她哥哥的步伐没停,仍然是从容的样子。
“我已经放下了。”他顿了顿,好像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
“正是因为爱过一个人,不爱了,才忽而发觉我不过也是凡夫俗子,曾被这爱意阻挡过前进的脚步。所以我往后,会为了我信仰的一切,一刻不停的前进着。”
他的确不想听后宅里面互相倾轧的事情,所以他将来,或许连妻子也不需要。
老师当年成婚,便是因为父母之命,这些年四处云游,其实亏欠师母不少。他不想这样,他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他会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眼前已经是永宁郡王府的府门,他让自己的妹妹停下了脚步,也回头望了一眼。
芳时轩建在府中地势高处,站在这里,也能见到飞起的屋檐。
他忽而想起方才站在芳时轩门口,他要离开时候的小县主。她就站在门前,仰起头看着他,略带着几分撒